江檸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鐘了。
她是被疼醒的。
胃裡像被攪著一樣的疼痛難受,額頭上因疼痛滲出了冷汗。
江檸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摸出手機,給司機老陳打去了電話。
看樣子,她勢必要去一趟醫院掛個急診了。
丈夫就在隔壁,她卻不想跟他開口。
因為就算她開口,得到的也隻是冷漠的對待。
老陳很快接起了電話。
“夫人,這麼晚有事嗎?”
江檸的身體很虛弱,但還是聽出了電話裡的異樣。
這個時間點兒,電話裡竟然傳來了汽車鳴笛的聲音。
老陳不在家裡?
“陳叔,你在哪兒?”
“夫人,我在外麵呢,我陪穆總出去一趟。”
穆景彥出去了?
江檸沒多想,脫口道,“這麼晚去哪兒?”
老陳沒有說話,電話裡安靜了幾秒。
很快,穆景彥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來,“我去哪兒需要跟你彙報?”
江檸忍著疼解釋,“不是,我的意思是”
電話直接被掛斷了。
江檸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裡。
這已經是常態了。
她是想問穆景彥,能不能讓老陳回來一趟,送她去醫院。
看來這個電話,她打得是多餘了。
她早就知道,在難過無助的時候求誰也不能求穆景彥,因為他隻會給她雪上加霜。
早知如此,她應該給自己也找個司機的。
隻是她習慣了自己開車,所以才一直沒找。
江檸掙紮著坐了起來,自己在手機上打了個車。
連被冷汗浸濕了一片的衣服都沒有換,頂著胃,弓著腰出門了。
老陳在車上欲言又止了好幾次,實在忍不住道,“穆總,我聽夫人的聲音好像不對勁,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穆景彥不以為然,“她身體一向好得很,能有什麼不舒服。”
上一刻還好端端的,突然折騰什麼幺蛾子!
不過是後悔剛剛在床上的表現,又想耍點小花樣讓他回去而已。
“可我聽她的聲音就是不對勁。”
“裝出來而已。”
裝出來的嗎?
老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但穆總說裝出來的,那就裝出來的吧。
這倆夫妻哎
老陳從後視鏡裡看了好幾眼穆景彥。
“有話說?”
老陳咳了咳,“穆總,我多句嘴啊,你彆不高興。”
“嗯。”
“您看夫人,自從嫁進穆家,每天在工作上廢寢忘食的,沒有半點懈怠,真挺拚命的,前幾天跟王姨聊天的時候,她也說了,夫人這段時間來,是肉眼可見的瘦了,您您還是勸一勸夫人吧,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累壞了身子。”
穆景彥無所謂道,“放心吧,她那種人,會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根本不需要彆人操半點心。”
“穆總,話不能這麼說啊,我看夫人就不太在意自己的身體,你”
“陳叔。”
“在的穆總。”
“你在我們穆家多少年了?”
“十來年了。”
老陳是常婉黎招過來的司機,最早是給常婉黎開車的,在穆家這麼多年,他對穆家的情況還是多少了解的。
星燦娛樂是常婉黎一手創下的,本來沒有想過,在自己的孫子才二十剛出頭的年紀,就要他承擔起家族的事業。
造化弄人的是,穆景彥的父母因意外車禍早早去世。
之後常婉黎又被查出癌症晚期,直接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但那時候的穆景彥,還是個叛逆不羈又易衝動行事的紈絝公子,常婉黎一直很擔心,在自己走後,自己的孫子會難以一個人承擔起星燦這麼大的重擔。
所以,她必須物色一個最合適的人選來幫襯他。
而這個人選,恰好就是江檸。
老陳知道這裡麵的細碎之事,難免有些看不下去了。
於是又道,“穆總,我今天就倚老賣老跟您說句實在話吧,咱夫人真的是個很好的人,當年的事,也怪不得她,當時她的父親出車禍,在鬼門關前來來回回好幾趟,我是親眼看到的,要不是老夫人從中幫忙,肯定是救不回的。”
老陳還記得,當時江檸以為自己的父親救不回了,哭得死去活來的。
但老夫人說,能救。
她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下就一直磕頭。
老夫人立馬安排了轉院,又找了最好的專家團隊,給了江文林最好的治療和照顧。
折騰了好幾場手術,雖說沒了一條腿,但這命,總算是從閻王手裡搶回來了。
老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穆景彥的臉色,見他神色平靜,又壯著膽子道,“老夫人對夫人,有天大的恩情,所以老夫人讓她嫁進穆家,她也隻能嫁,但是穆總,夫人自打嫁過來後,也沒有享受錦衣玉食的生活,她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穆家的事業上了啊。”
“穆總”
“那她就能傷害千凝?”穆景彥顯得有些無動於衷。
“夫人不是故意的,她是個好人。”
“你怎麼知道她是好人?”穆景彥不屑地冷哼,“你怎麼知道她不是偽裝成的好人?”
好人?
嗬!
步步為營,精打細算,利用奶奶拆散她跟千凝,然後自己一步步走進穆家的大門,這難道不是她的計劃?
老陳索性不說話了。
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說來說去,還是因為穆總不愛夫人。
他如果愛,就會用心去看,就會看到,夫人是多麼的出色和難能可貴。
雖然是穆家的少夫人,但從來不以此為傲,對待任何人都是一視同仁,也從不錦衣玉食,珠光寶氣,她還是像一個尋常老百姓家的女兒一樣,過著普普通通的生活。
這樣的好夫人,到哪裡去找啊。
老陳真擔心,他們的穆總,哪天會把這麼好的夫人給弄丟了。
“陳叔,彆忘了,你現在是我的專屬司機。”穆景彥清冷的聲音傳來,“那個女人如果想讓你做什麼,得先經過我的同意。”
“好的穆總。”
老陳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想起剛剛在電話裡聽到的虛弱的聲音,不免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