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河堤,乾熙帝目視著滾滾向前的河水,神色凝重。
雖然此時河堤還算堅固,但是洶湧的潮水一波還未平息,一波又來侵襲,反反複複衝擊之下,這片河堤已經有些破敗。
按照他的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這永定河還是會出問題。
出了問題怎麼辦?那就拿錢來修。
可是現在,乾熙帝最頭疼的就是錢的問題。
“光地,你覺得這河堤還能堅持幾年?”乾熙帝朝著新任不久的直隸總督李光地問道。
直隸總督這個位置非常重要,可以說是天下總督之首。
很多時候,皇帝都是不設直隸總督的。
李光地能夠任現在這個位置,自然是因為他乃是乾熙帝的心腹。
李光地做事乾練,很多事情更是雷厲風行。
此時聽到乾熙帝問,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鄭重的道:“陛下,臣覺得,這河堤隻要適當修理,還是能夠多堅持幾年的。”
對於乾熙帝的問題,李光地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沒回答。
因為這個問題,實在是難回答。
他李光地雖然也看過幾次河堤,但是讓他回答這河堤還能夠堅持幾年,這就是在為難他。
畢竟,他又不是鐵口直斷。
但是作為直隸總督,他卻需要想著永定河的事情。
一旦永定河發大水的話,那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修河堤是勢在必行,所以他還趁機將自己的目的說了一下。
乾熙帝朝著李光地看了一眼,然後沉聲的道:“光地啊,修河堤是勢在必行,可是,這需要錢作支撐!”
人窮誌短!
作為皇帝,沒有錢說話同樣不硬氣。
李光地鄭重的道:“請陛下放心,臣一定會想方設法籌集一些錢款,儘量將這修河堤之事提前進行。”
乾熙帝點了點頭,也就在這時,一匹快馬狂奔而來,一個侍衛背著用黃綾包裹的盒子,快速的衝來。
“陛下,京城轉來的奏折。”
乾熙帝並沒有立即看,畢竟這不是看的時候,他和隨行的李光地等人又看了一些河堤的情況,這才回到了剛剛搭建的大帳內。
金碧輝煌的大帳,足足有上百平方,裡麵不但非常的寬闊,而且通風也很不錯,絲毫沒有壓抑的感覺。
這裡桌椅板凳一應俱全,擺設雖然沒有乾清宮大氣,卻也猶如一座宮殿。
乾熙帝在簡單的喝了兩口茶之後,就隨手拿起了一份奏折,就見上麵赫然是一封彈劾奏折。
被彈劾的是工部的一位侍郎,這等的事情,乾熙帝見多了。
奏折上,沒有半點意見,很顯然太子看都沒看,直接就給發過來了。
彈劾和人事,太子都不管,乾熙帝雖然嘴上痛罵太子太懶,但是心裡還是非常受用的。
畢竟,這人事隻有掌握在自己手裡,才能夠讓人心安。
接著拿起第二封奏折,是戶部關於明年會試的奏折,太子同樣沒有批複。
看到這個奏折,乾熙帝皺了一下眉頭。
這個奏折,太子完全可以批複啊!
他稍微沉吟,就朝著坐在一旁的張英道:“張英,戶部關於會試的奏折,太子為何轉到我這裡?”
張英很想說我也不知道,但是他很清楚,自己這樣說話,純粹是給自己找麻煩。
他快速的思索之間,就朝著乾熙帝道:“陛下,臣覺得,太子可能覺得這種事情不緊急。”
一個不緊急,頓時讓乾熙帝有些無語。
他想到自己前天看到的,太子剛剛監國時和大臣們說的事情,不是緊急的事情不要找他。
這還真的這樣乾啊!
一封封奏折看完,乾熙帝朝著張英道:“有太子批複的奏折沒有,拿來朕看一下。”
按照乾熙帝的安排,就算是太子批複的奏折,也要弄一個備份,他要看一下。
基本上,乾熙帝不會推翻太子的批複,畢竟他要維護太子的權威。
但是,皇帝要知道太子做了什麼。
在一堆奏折裡麵,乾熙帝就沒有發現這批複的奏折。
“陛下,今天京城送來的奏折,都在這裡了。”張英聲音低低的說道。
張英的意思很明確,那就是沒有。
太子沒有批複奏折。
還真的是……
乾熙帝頓時心頭火起,太子這樣監國,那以後,讓自己怎麼將大位傳給他。
他以往監國不是這樣的啊!
以往奏折批的多,而且經常接見大臣。
甚至還做了一些原本隻有自己這個皇帝才能處理的事情。
他的監國,可以說是朝野稱頌!
現在這是怎麼了!
“父皇,也不能說太子爺什麼都沒有乾!”
“兒臣聽說,太子下了一道命令,讓大興縣令找了一塊荒地,然後讓人種了一百畝叫做……叫紅薯的東西。”
“也不知道太子究竟是何用意。”
伺候在一旁的大皇子,像是開玩笑似的說道。
紅薯!
乾熙帝覺得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是什麼東西。
他朝著張英看過去道:“紅薯是什麼?”
“陛下,紅薯是一種外來的植物,根莖能食用,主要種在福建那邊。”張英不但做事精明,而且博覽群書。
這也是他成為大學士的原因。
聽說是福建那邊的植物,乾熙帝的臉色就是一冷,他很清楚一點,那就是江南的橘子在江北就不一定甜,更何況是福建到京師。
太子這簡直就是瞎胡鬨!
不過隨即,他就想到了一點,那就是太子怎麼見到了紅薯呢?
在皇宮之中,應該沒有這種東西啊!
“太子為何要下這種命令?”乾熙帝繼續看向大皇子。
對於大兒子偷偷的告小狀,乾熙帝並不反對。
他沒時間也沒心思每時每刻的盯著太子,有大皇子代勞,實際上也是好事。
聽到乾熙帝詢問,大皇子道:“兒臣聽說,是太子帶著太子妃回了石府,在石家見到了紅薯,所以安排了下來的。”
“嗯,他不是無故不得私自出宮嗎?”乾熙帝猛然抬頭道。
大皇子沒有吭聲,他上眼藥的目的已經達到,這種時候,還是讓父皇自己去處理就是了。
隻要乾熙帝想要問,大多數的事情都瞞不過他。
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想著太子自己給自己批準出宮這個理由,乾熙帝一陣無語。
但是這好像也沒有什麼錯。
他是監國太子,自己批準自己出宮,好像也沒有錯。
還有太子妃,她也是自己批準自己出宮。
“胡鬨!”乾熙帝的手掌拍了一下桌子,話語中帶著一絲嗔怒,隻不過這種嗔怒,少了一些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