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武飛用心經營,雍雞關在短短半年內從原本的“破衣爛衫”“勉強湊合”迅速變得繁榮、嚴整了。
然而越繁榮所產生的腐蝕也就越強。常言道不患寡而患不均,而反過來說,創造的財富量越多,貧富差距也就越大。而原先秩序對最底層的壓榨也就越強。
壓榨會帶來反抗,能怎麼做呢?武飛:隻能鎮壓了。
軍營中,巨大的閘刀樹立起來,閘刀落下,一個個人頭滾下來,這些人頭死不瞑目的從台上滾動到台下,而麵容沾血的士兵望著這“殺頭”的過程,喜形於顏色,仿佛是在看片。
…恐怖的暴力機器正在財富刺激下變得強力…
在趙屠等軍中戰士視角來看,販奴貿易處被少將軍收入管理後,是少將軍心善,從所有商戶這兒接過關卡內奴隸照顧權力,將奴隸統一看押。在這過程中,給予了奴隸遠比在私人奴商那裡要好得多的待遇。可這“寬鬆”牢房不會受到奴隸們的感恩戴德,捆綁不牢隻是給了他們更多的撬鎖空間。而每日的飽餐,也隻是使得“向往自由”的密謀更有力氣。
戍天曆24年8月,在一場漂泊大雨中,雍雞關發生了上百名奴隸越獄的情況,這些奴隸越獄時不僅僅是讓雍雞關不得不賠付奴販們的押金損失,而其中一些奴隸更是放了火,這造成部分城市設施損壞,兩個斜拉橋式城門的滑輪體係在大火中被燒毀。
奴隸們是為了逃亡,所以才破壞這個通道的關鍵設施,可這卻讓武飛警醒,因為若是戰時,這可是大問題。哦,戰戰兢兢的城防官事後對武飛辯解,西市是有隔斷的,而他們駐軍是在隔斷處,並且還有一道甕城,奴隸叛亂最多隻是向南逃出城關,是無法衝擊北邊的甕城的。
雍雞關的城防軍在叛亂中的反應的確很快,短短五個小時內就鎮壓了這次規模不大的奴隸起義。
手上沒有鐵器的奴隸,僅靠著棍棒上插釘子的反抗武器,是根本抵不過著甲持盾的士兵。這些曾在貨台上展現健壯的南疆異族奴隸,在叛亂過程中,麵對盾陣中叢槍穿刺,並沒有上演好萊塢自由主義下主角們肌肉無雙場景,人肉浪潮在鐵甲礁石上,隻有血花四濺。
奴隸們手裡的石磚,木桶砸向這樣軍陣,如同蚍蜉撼大樹。
而在鎮壓者趙屠守軍這邊,先前隻是在生豬那兒小試身手,這次也是頭一次,在殺戮過程中,軍士們完全是陷入了自己發出的殺喊中,注意力感覺到手中槍刃,在血肉中穿透進入,然後呲溜拔出來,以及斷骨裂肉的撞擊。至於被殺戮者的慘叫以及求饒,卻是聽不到了。
第三者視角中,街道上士兵步伐和甲胄摩擦的運動聲下,慘叫被覆蓋,血流成河。血紅色暴虐氛圍如同河水貫入一樣蔓延開來。
在城樓上指揮評判的武飛就是這樣的第三者:自己能夠感覺到武家軍的新兵軍士們,一開始還是緊張,但是確定自己組成的戰陣處於“無敵”狀態後,開始變得嗜血,
這種從“怯弱”猛然轉變成了“自己原來很英勇”的過程,就宛如小學生在網遊中第一次開團碰到菜雞一樣興高采烈。
鎮壓結束後,趙獻忠,為了對得起武飛給他取得的“字”,準備獻出忠誠,預備將所有俘虜全部砍光,但最終武飛命令是“八抽一”的殺法。
即,一個八麵的骰子,投到八的倒黴蛋就上閘刀台。
幾天後城市裡的血跡被清水衝刷乾淨,血淋淋的秩序在每一個街道磚瓦縫隙中書寫著,繁榮回來了。
…繁榮中,除了殺戮,還有享樂。…
雍雞關的商業區中,妓寮原本隻一家,是滿足城中兵卒所需。但現在,隨著城市裡士兵們開始被整肅,軍餉足額有保障,能存下來錢的兵卒們在這方麵消費少了,但過往商販的數量卻讓這個產業擴大數十倍。
出入南疆的馬夫和雇傭武師們為了求財,進入毒蟲瘴氣的南疆。——其冒險程度類似於大航海時期水手們的情況,故,需要解壓。
這年頭沒有遊戲,而酒又屬於奢侈品,容易誤事。所以很自然就是要求落腳城市滿足那種需求。
係統進行曆史教學:荷蘭的紅燈區產業在二十三世紀才取消(因為智能仿生機器人的強力競爭),而追溯該行業的淵源,可以查至荷蘭人還是“海上馬車夫”時期,那年頭的紅燈區對水手們是剛需,縱然後來多少大航海題材的電影和遊戲,都改不了一個事實,水手下了船就找女人,找不到就鬨事。而航海過程中遇到文明程度不夠的村社和部落,在這種沒有維係秩序的正規軍的地方,這群從船艙中出籠的家夥是徹底自由的釋放“原生本能”。
哦,後世米國大兵依舊保持了幾百年前前輩們的這“原生本能”,而某島國在沒有武力抗拒後,隻能為其打造“澀穀區”儘可能控製住破壞力,不讓其無序擴散。
…而眼下雍雞關也是這麼一個陸上航道節點…
雍雞關中,當其他區域在夜間進行燈火管製時,唯獨商業區的花仙樓是徹夜燈火通明。花仙樓內的老板是個女子,哦,就是小青。
關於這位蛇女,在赤練山之戰後,就屬於被武飛用完了的狀態。——武飛將她請出了營帳後,沒準備管她。本意是讓她拿著作“間”時獲得的百兩黃金的厚賞,回到老家去。
但對於這個蛇女來說,她自己已經沒有家了。出於自身賣給武家做婢的定義,則是很快找到了價值,即,收集情報。
話說,這“活”不是武飛安排給她,是她自己開發出來的。而在這件事上,她充分的利用了自己是少將軍婢女的身份,將自己的百兩黃金的初始資金完美地投資在了商業區域。當然,百兩黃金並不算什麼,她最大資本就是她所謂“武少爺婢女”的身份。隻要武飛一日沒有否認,雍雞關的那個產業中,她就是不倒的。
武飛沒有管她,卻也沒有否認她的狐假虎威。畢竟她提供的情報挺重要的,幫助自己了解此時雍雞關商業城內越來越複雜的地下勢力分布。
跑商的人在燈紅酒綠中,總有人不經意的將自己這一趟運貨的利潤,以及各地物價波動給透露出來。而這些“有用情報”,也就得是在大營中待過的女奴們會留意。將這份武飛無法拒絕的“價值”發揮出來。
至於花仙樓中各種新奇“玩法”?那是能夠掏空一個人的誌氣和心性。——故,武飛沒有踏足半步。
隻是聽那些鏢師們在入關前出聲討論:角人緊,蹼人潤,爪人火熱,蛇人冰涼涼。
……
雍雞關即將被發展成一個擁有四五千人口的中等城寨,血與鞭卻在這裡蔓延。
對於來自現代文明的武飛來說,這樣發展,挺黑暗的。可是要鏟除這種黑暗,就是在屎山代碼中修bug了,屎山代碼就是靠著bug才能運轉。
武飛不是沒想過搞什麼作坊業,但作坊業總得是要有人口,要有道路讓物資運過來加工吧?這裡是邊關。沒這個條件,故此地目前增加的人丁尚不足以讓工坊來消化,隻有人口更進一步達到萬人,且積累的財富進一步增加後,才能升級雍雞關的經濟產業成分。
眼下雍雞關的核心任務是軍事要塞,是為戍邊部隊服務的。
作為一支戍邊的部隊,最要緊的是什麼?是戰鬥力。沒有戰鬥力,敵寇犯邊,我為魚肉,人為刀俎的境地下,什麼道理都是空談。
這個世界可不是地球,戰場上有巫術,有怪獸。軍士們拿著長戟密集站定組成荊棘城牆。是為了啥?為了身後百姓?為了大爻王朝?省省吧,這些大道理,儒生們老生常談,但是儒生們自己不上戰場。能讓這幫軍士們甘願搏殺,唯有血酬而已。
何為“血酬”,就是付出“血勞”的人能夠對沒有“血勞”的人擁有更多的權力。
說的更直白一點,眼下在雍雞關內,那些跟著武飛在關外血戰的兵卒,如果當街衝突不小心殺了人,都是賠財貨,關押流放,不必死的。
不涉及到十惡不赦,殺人之罪可以減罰,這不是武飛偏袒,而是內部集團默認的原則,武飛要是不遵守這個原則,那就是處置不公,軍士們戰場上就不會堅決聽從號令。
故武飛先前禁酒時,為啥那幫兵油子敢於聒噪!以至於武撼巒在處理這件事時,都得先把武飛禁足後,然後再把鬨事的暗箱操作處理掉?
因為武飛先前是沒有血勞,即就算有少將軍頭銜,也沒用,那些老兵卒在背後還是叫“小雀兒”,而跟隨武撼巒南征,打了幾次硬仗,付出血勞,才是少將軍。
執行禁酒被罰這件事是給宣衝(武飛)有著深刻影響,即在軍隊這環境中,做事情,永遠不要相信手裡的一紙任命,這幫刀口舔血的人唯一認的,是同樣拿刀子的老大。
從趙屠等人可以看出來,這支軍隊作風是“嗜血”的。
抗擊異族的最前線嘛,不殺個人頭滾滾,家裡種田的地從哪來?沒有劍撐著的威,何以反襯仁德?
現在在奴隸市集,造反奴隸的人頭全部被硝好了,堆成了一個京觀。而那些八抽一殺完後的奴隸們在路過這個京觀後,全部都乖乖的回到籠子中蹲好,再也不敢大聲說話,這遠比數個月前武飛提高奴隸們飯食要有效的多。
宣衝對自己(武飛)定下了一個小目標,那就是在這個世界打仗,以不屠城為底線。
…兩日後…
武飛望著那個京觀,城中大部分人對這可怖人頭塔,已經習以為常。
大部分人是對京觀沒啥反應,但是武飛感覺到了反應。宣衝抬起手來,一股氣場托舉著杯子,讓酒杯懸浮在自己掌心。而這股氣場是如自己意的,即被氣場凝固的杯子,宣衝感覺是被自己“捏著”,而自己隻要用力,這股氣場是可以捏碎這個杯子。
但即使是輕微捏著杯子,武飛也感覺到自己身上這股氣場暴戾,杯子在氣場中不斷出現細小裂紋,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就如同玻璃杯受熱不均產生裂紋的聲音一樣。
這和自己氣場的強度無關,即氣場本身屬性就是這樣,會讓一切被自己接觸到物品受破壞,即自己碰到一旁的桌子上,桌子上如同受到暴曬一樣,木紋緩緩凸起,如同老化。
這股“氣場”武飛感覺是那個京觀給自己的。——而武飛能夠感覺到,同樣有這股氣場的是趙獻忠。
在詢問後得知,這是煞氣。
武飛想起來,在自己返回大營中,武撼巒曾經隔空對自己甩了一掌,而那時自己是兩股戰戰。
現在,自己也有這種東西了!看來自己造的殺孽太多了。
自此,武飛明白自個兒算是徹底沒有修仙命了。因為煞氣是和靈氣相對應。靈氣是在人跡罕至中汲取天地之精華,“人間道”中,儒家,法家,兵家都有自己氣場。自己作為兵家是兵煞,隻要打仗後,就會產生。
當武將身上有了煞氣後,煞氣是能夠格擋刀箭,同時也能在軍中震懾人心。
原本武飛還擔憂自個未來遇到猛人,亦或是怪獸衝陣殺到自己中軍,自個該怎麼辦。嗯,要是從中軍拔腿就跑,一旦旗子動搖,全軍就完了,但是硬抗?這世界衝到中軍的可不單單是騎兵,還有怪獸。但現在有了煞氣,嗯自己至少可以抗幾秒了。
哢嚓一聲,杯子被浸潤的煞氣徹底崩碎,如同被鞭炮炸了一樣變成無數碎片,而武飛隨手一甩,碎片如同彈弓激射一樣,飛到牆磚上,牆磚處迸射出些許火花。
但隨後想到了啥,對係統問道:“這煞氣,對我有影響嗎。”
係統:“目前沒有影響。”
然而沒等宣衝鬆一口氣。
係統:“這是因為煞氣進入你體內之前,你已經克製住情緒影響了。”
宣衝微微一愣,想到了先前看著士兵們砍人頭時,自己腦海中努力保持清明,對這情況的反思時,一度克製住那種“算了毀滅吧”的想法。
宣衝遂小心問道:“係統,如果我當時是沒心沒肺呢?(如果不再警惕,直接徹底放縱享受升級)”
係統意味深長:“那就”故意停頓拖長半秒“說不準了!”
宣衝頓了頓,看著趙獻忠那邊,一連幾天都在圍繞著京觀,意猶未儘的模樣,不禁凜然。
遂記起來自己所看到某篇仙家道典上的開篇綱述,修靈需清心寡欲,修煞則欲壑難填。
宣衝開始練習攀登,從十丈高的城牆上攀爬,無他,是想要測一下自己“體測儀”能否正常運作。
……
然而,半炷香後,當武飛爬到城頭時,則是偶遇了瑤三姑。
瑤三姑凝視著自己,隨後說道:“將軍今日氣色不錯。”
武飛:“哪裡,我這是早操。”
瑤三姑神秘一笑:“將軍,是否還為‘凝煞’之法苦惱?”
武飛微微一頓:“仙子是何指教。“
瑤三姑拿出了一本書,哦,一份名為“寶典”的青玉簡,穿越這麼久,武飛一直是看到竹簡,從沒有紙張,而這是書籍。
然而在武飛接過這本書籍時,微微一頓,因為這本書的觸感是?皮革。
瑤三姑神秘一笑,“將軍不妨試試。”
當瑤三姑走下城樓,宣衝翻開了玉簡,映入眼簾的是“蝌蚪文”,蝌蚪文的閱讀方法是,目光凝視,然後等到雙目焦距不再聚睛,兩個眼各看各,蝌蚪文錯位,就會組成正常文字。
當宣衝試著鬥雞眼時,蝌蚪文開始飛入眼中,宣衝並不知道是,自己雙眼在蝌蚪文飛入後,閃爍著藍色光。
然而,就在這時候,係統冒出來:“是否需要‘翻譯軟件’?”
宣衝頓了頓:“廢話,當然要。”
隨後,宣衝看到視角中出現了熟悉的“漢化組式樣的注釋”。宣衝揉了揉自己剛剛為了讀蝌蚪文而“智慧”的鬥雞眼,鬥雞眼中原本藍色的光變成了眼屎,啪嘰,從眼角掉落。
……
走下城樓的三姑,原本掛在嘴角的笑容突然一僵,抬起頭看著城牆上,許久後,跺了一腳,生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