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未亮,整個聯盟的網絡世界已經徹底炸開。
“西南高武·係統測評炸毀事件”如同病毒般瘋狂擴散,標題醒目,內容驚悚。
各大高武學院的內部論壇置頂了相關討論帖,聯盟戰鬥部門的加密通訊頻道裡警報聲此起彼伏,連一向自詡權威的戰力評定委員會,也緊急召開了線上會議。
一段僅有十幾秒,畫麵晃動模糊,充斥著電流雜音的視頻,成了這場風暴的中心。
視頻裡,林淵站在一堆冒著黑煙、徹底報廢的金屬儀器前,身形在跳動的火花映照下顯得有些扭曲不清。
但他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令人脊背發涼的平靜。
“我不需要你們評定。”
“從現在起,我來記錄你們。”
評論區徹底淪陷。
無數賬號湧入,觀點鮮明地分裂成兩派。
“這是新時代武道覺醒者!打破舊有桎梏的先驅!”
“放屁!這是體製毀滅者!是行走的炸藥桶!必須立刻限製!”
爭吵,謾罵,猜測,崇拜,恐懼。
種種情緒,在虛擬的網絡中交織碰撞,掀起滔天巨浪。
位於南都,聯盟權力核心所在的摩天大樓頂層。
一場高度機密的線上閉門會議,正在進行。
巨大的環形會議桌旁,隻有寥寥數道全息投影,每一道身影都代表著聯盟一方舉足輕重的力量。
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林淵,代號x01,其行為已完全脫離現有監控體係。”
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首先響起,打破了沉默。
“他是否具備不可控屬性?是否必須立即啟動最高級彆的收編程序,或者……限製程序?”
另一道投影中的中年男人,眼神銳利如鷹。
“如果不能將其順利納入現有體係,就等於我們在默許培養下一場足以顛覆現有秩序的動蕩。”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然而,更多的人選擇了沉默。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會議桌中央懸浮的那段模糊視頻上。
林淵那平靜卻帶著無儘寒意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他們耳邊回蕩。
收編?
如果他真的如同視頻所示,那所謂的“收編”,恐怕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幻想。
限製?
誰去限製?
用什麼去限製?
一個連最頂級的戰力測試儀器都能一拳打爆的存在,用什麼去衡量他的“危險等級”?
會議室內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爭論都更令人感到壓抑。
西南高武學院內部,早已是一片風聲鶴唳。
那場測試爆炸事件的餘波,如同地震般撼動著學院的每一個角落。
導師組內部,徹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
一派以戰鬥係主教官為首,態度激進。
“我們應該立刻調整教學方案!設立林淵為新的戰力模板!他的出現,證明了我們固有的評估體係存在巨大缺陷!”
另一派則以幾位堅守傳統的老資格導師為代表,憂心忡忡。
“荒謬!這完全是本末倒置!我們應該立即啟動係統封鎖線,對其進行最高等級的‘等級外隔離’!防止他的‘不可控’進一步擴大!”
爭吵聲在封閉的會議室內回蕩,卻始終無法達成任何共識。
角落裡,一名平日裡不怎麼發言的年輕導師,看著爭得麵紅耳赤的雙方,低聲喃喃自語。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你們……你們還在討論怎麼用製度去定義他?”
“他早就已經不是我們能定義的存在了。”
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名年輕導師身上,眼神複雜。
林淵對外界的一切紛擾,置若罔聞。
他回到了宿舍區那棟最偏僻的小樓。
天台上,冰冷的晨風呼嘯而過。
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熹微的晨光下泛著堅硬的光澤。
一套又一套最基礎的拳法,被他緩慢而專注地打出。
沒有靈能的光芒,沒有駭人的聲勢。
但每一拳,每一腳,都帶著撕裂空氣的沉悶呼嘯。
腳下的水泥天台,隨著他每一次發力,都傳來輕微卻清晰的震顫。
附近幾棟宿舍樓裡,那些早起的學員,能清晰地感受到腳下地麵傳來的異樣抖動,牆壁上懸掛的物件也跟著微微搖晃。
係統依舊一片死寂。
學院配發的個人終端,屏幕漆黑,如同廢鐵。
他憑借著深刻入骨髓的肌肉記憶,一遍遍打磨著自己的身體。
他憑著那股早已與他融為一體的“返還”力量,在每一次呼吸吐納間,感受著肉身的細微進化。
外界的評論,聯盟的會議,學院的爭論,於他而言,不過是遠處的噪音。
他從不回應。
也不發聲。
仿佛早已將整個世界,隔絕在自己的感知之外。
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將整個校園染上了一層蕭瑟的暗金色。
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天台的入口處。
是柳如煙。
她手裡,拿著一封純黑色的信函。
信封的右下角,烙印著一個複雜而威嚴的徽記——中央軍部議事廳。
柳如煙緩步走到他身後不遠處,停下腳步。
她看著他那如同磐石般沉穩的背影,以及他每一次出拳時,空氣中那肉眼可見的細微扭曲。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意。
“他們不敢再派人來讓你‘歸屬’了。”
“但不請你過去,聯盟內部,就再也沒有人敢輕易對你的事情講話了。”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依舊一拳一腳,沉穩如初。
柳如煙將手中的信函,輕輕遞了過去。
“他們想見你。”
“不是為了評定你。”
“是為了見見,什麼叫做‘無法納入體製’。”
林淵終於收了拳勢,緩緩轉過身。
他接過那封沉甸甸的信函,入手冰涼。
他沒有立刻拆開,隻是用指尖摩挲著信封表麵那獨特的紋路。
他的目光,落在了柳如煙那雙平靜的眼眸上。
“他們想讓我歸順?”
柳如煙微微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不。”
“他們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改寫他們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