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外貌似人非人的生物。
它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灰白色,眼瞳空洞,沒有焦距。
嘴唇極薄,緊緊抿著,看不出任何情緒。
體表覆蓋著一層層暗淡的紋路,如同某種古老的圖騰,在皮膚下隱隱流動。
它沒有立刻發動攻擊。
反而一步步朝著林淵的方向走近。
距離林淵尚有十餘步時,它停了下來。
那雙灰白色的眼瞳,似乎在林淵身上聚焦。
它張開那薄薄的嘴唇,吐出一句含混不清,卻帶著奇異頓挫的音節。
“返還……識彆……不穩定……”
林淵沒有問。
也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那異種話音落下的瞬間。
他動了。
一拳轟出。
簡單,直接。
拳鋒尚未完全落下。
他腳下的地麵,已經承受不住那股無形的壓力,猛然崩裂出數道深長的裂縫。
那頭半演化體形態的異種,灰白色的眼瞳中,似乎閃過一絲錯愕。
它顯然沒有料到林淵會動手如此乾脆,如此不留餘地。
它的身體瞬間發生扭曲,試圖以一種超越常理的角度進行規避。
即便如此,林淵拳風的邊緣,依舊撕裂了它身側的一片灰白鱗甲。
一擊落空。
林淵的第二拳,已經緊隨而至,快到極致。
這一次,體內那股被強行壓製的力量,如同衝破了最後一道閘門。
沒有任何係統提示音。
沒有任何冰冷的數值播報。
林淵的整個身軀,卻像是被瞬間點燃的烘爐。
滾燙的熱流,在他四肢百骸中瘋狂奔湧。
他背脊處的衣物之下,一條條脈絡驟然賁張鼓脹,如同虯結的樹根。
腳下的大地,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咆哮,劇烈震顫。
他的第三拳,裹挾著這股徹底失控的恐怖力量,悍然落下。
“轟!”
那頭半演化體異種,整具身軀如同被無形的攻城錘正麵撞擊。
它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嘶鳴。
便被這股沛然莫禦的力量,狠狠轟進了後方的山體之中。
山石崩裂,塵土漫天,遮蔽了半邊天空。
煙塵緩緩散去。
林淵平靜地站在那個人形巨坑的邊緣。
他低頭,看了一眼深不見底的坑洞,以及裡麵模糊不清的異種殘骸。
他輕聲說了一句,聲音被吹散在山風裡。
“不是我打得狠。”
“是你太近了。”
話音剛落。
他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極其細微的腳步聲。
是蘇婉晴。
她不知何時已經趕到,靜靜站在他身後數步之外。
她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情緒。
“他們該慌了。”
林淵一拳將那頭半演化體異種轟入山體。
山石崩塌的巨響猶在耳邊回蕩。
他身上沾染的塵土與異種那灰白色的體液,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
蘇婉晴那句“他們該慌了”還未完全消散在風中。
林淵卻已轉身。
他沒有片刻停留。
徑直朝著學院東南山後的方向走去。
那裡,是早已廢棄的演武場舊址。
曾經的榮耀早已被歲月剝蝕殆儘,隻剩下斷裂的合金支架與鏽跡斑斑的訓練器械,在荒草間若隱若現。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腐敗植物的混合氣味,陰冷潮濕。
學院裡,這地方早已成了禁忌。
傳聞深夜有異響,更有甚者說,曾有學員誤入後精神失常。
監控係統,也早在數年前就徹底停擺,成了一片真正的法外之地。
林淵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下,被拉得很長,透著一股決絕的孤寂。
他踏入那片廢墟,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叢生的半人高雜草之後。
無人敢跟隨。
無人敢過問。
林淵在廢棄演武場待了整整三天。
前兩日,廢墟深處一片死寂,仿佛什麼也未曾發生。
到了第三晚。
深夜。
盤膝坐在殘破演武台中央的林淵,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皮膚,變得滾燙,如同被置於烈火之上炙烤。
汗水剛一滲出,便被體表的高溫蒸騰成嫋嫋白汽。
他體內的靈息,不再溫順,反而像一群被驚擾的野獸,在他四肢百骸中瘋狂衝撞,試圖尋找一個宣泄的出口。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沉重而灼熱,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燃燒的炭火。
緊握的雙拳,指骨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森森的白色。
皮膚之下,淡金色的紋路如同活物般緩緩遊走,散發出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光芒。
整個人,像是被某種力量從內部徹底點燃。
骨髓深處,都傳來陣陣難以忍受的灼痛與撕裂感。
係統,依舊一片死寂。
沒有任何提示。
沒有任何引導。
林淵猛地睜開雙眼,眼底深處一片赤紅。
他低頭,看著自己微微發光、不斷顫抖的雙手。
然後,他用一種極低,卻帶著一絲冰冷決絕的聲音自語。
“你要是再不幫我。”
“那我就不再等你了。”
幾乎在林淵進入廢棄演武場的同一時間。
蘇婉晴的身影,出現在了校長辦公室的門口。
她甚至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校長是一個年過半百,頭發花白的老者,此刻正對著光幕上不斷跳動的紅色警報發愁。
看到蘇婉晴進來,他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蘇理事,林淵他……”
蘇婉晴沒有理會他的寒暄,徑直走到他的辦公桌前。
她的聲音,如同千年不化的寒冰。
“學院禁區的完整權限圖,現在給我。”
校長臉上的苦笑僵住了,他試圖解釋。
“蘇理事,那裡的情況複雜,而且聯盟有明確規定……”
蘇婉晴微微眯起雙眼,一股迫人的氣勢從她身上散發開來。
“你們要是攔。”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錐。
“我就從你們身上過去。”
校長張了張嘴,最終頹然地靠在椅背上,揮了揮手,示意助理照辦。
柳如煙的辦公室。
助理將校長室發生的事情,以及蘇婉晴拿到禁區圖的消息,一並彙報。
柳如煙依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金邊眼鏡後的眸光深邃難明。
片刻後,她才淡淡地開口。
“你如果動了。”
“那就彆指望我們替你收。”
與此同時。
西南高武聯盟學院外圍的茂密樹林。
軍方臨時搭建的封鎖線上,數個隱蔽哨所的警報係統,同時發出了尖銳的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