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工臉上的表情僵住了。
遠處，高高的看台上，蘇婉晴獨自倚靠著冰冷的金屬欄杆，深色風衣的衣角在微風中輕輕拂動。她的眼神，穿透喧囂的施工現場，一瞬不瞬地落在林淵身上，沒有任何波瀾。
她身邊，一名隨東洲交流團滯留下來的教員，忍不住低聲開口，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困惑與憂慮。
“蘇理事，您……您真的不攔他一下？”
蘇婉晴的視線沒有絲毫偏移，紅唇微動，聲音淡漠得如同這初秋的涼風。
“他現在，隻是發力前的預熱。”
演武台上，林淵已經站定。
他緩緩抬起手臂，擺出了一個最基礎的拳架。
沒有靈能的鼓蕩，沒有驚人的氣勢。
他開始打拳。
動作極穩，一招一式，如同教科書般標準。
拳風，初時隻是輕微的呼嘯，如同微風拂過樹葉。
漸漸地，那拳風聲越來越重。
每一次出拳，每一次踏步，都帶著一股沉悶的力道，仿佛要將空氣都壓縮起來。
演武場上，回蕩著他拳腳破空的聲音，從最初的輕響，逐漸變得如同沉雷滾過。
“砰！”
他一腳跺下。
腳下那塊剛剛鋪設好的特種合金地板，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悶響，細微的震動沿著地麵傳遞開來。
學院的監測係統，在數秒後自動觸發了震動等級警報。光幕上，一行冰冷的字符跳出——【戰鬥等級d】。
林淵對此毫無察覺。
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節奏中。
拳，越來越重。
腳下的震感，也越來越清晰。
“哢嚓——”
一聲清脆的裂響。
他腳下那塊厚重的合金台板，中央位置，裂開了一道清晰可見的縫隙。
係統，依舊沒有任何熟悉的提示音，沒有任何冰冷的機械播報。
林淵卻能清晰地感覺到。
身體深處，骨骼與血液仿佛在發出細微的呻吟，又像是在歡呼。
肌肉纖維在輕微的撕裂後，以一種更強韌的方式迅速愈合。
一股難以言喻的飽脹感，從四肢百骸湧向他的意識。
他緩緩吐出一口帶著灼熱感的濁氣。
那口濁氣散儘的瞬間，他出拳的速度，驟然提升。
不再是之前的沉穩。
而是狂暴。
“轟！”
最後一塊完好的台板，在他一記重拳的餘波下，直接被震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金屬塊向四周飛濺。
控製室內，所有的記錄儀器，在這一刻，屏幕上的數據流瞬間變得混亂不堪。高速攝像機捕捉到的畫麵，隻剩下一片模糊的殘影，根本無法鎖定林淵任何具體的肢體動作。
隻有那代表著力量反饋的數值，如同失控的野馬，在屏幕上瘋狂飆升，瞬間突破了一個又一個已知的峰值。
柳如煙的辦公室。
她麵前的光幕上，正實時轉播著演武場的監控畫麵。
當看到那塊台板被震碎，數據流徹底失控的刹那，她金邊眼鏡後的眸光，微微一凝。
她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按下了通訊器。
“停止所有針對x01的記錄與測試。”
通訊那頭，傳來技術人員略顯慌亂的聲音。
“柳導師，可是……”
柳如煙的聲音清冷，不帶任何情緒，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
“記錄不了，就彆測了。”
“這個人，已經不屬於‘可定義等級’。”
演武台上。
塵埃尚未完全落定。
林淵打完了最後一拳，緩緩收勢，合身而立。
他周身，空氣中的靈息紊亂得如同初生的風暴，肉眼可見的氣流在他身側盤旋。
腳下，是滿目瘡痍的碎裂台麵。
係統，依舊一片死寂。
他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那雙手，骨節分明，此刻卻仿佛蘊藏著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
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你壓了這麼久。”
“還打得這麼輕。”
台下，一名負責實訓的導師，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眼神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駭然。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在寂靜的空氣中響起。
“這……這不是測試台。”
“這是靶場。”
演武三號台崩塌的殘骸尚未清理完畢，三道獨立的加密報告，已如冰冷的箭矢，射向聯盟總部最高決策層的案頭。
第一份，來自西南高武聯盟學院，措辭謹慎，詳述了演武台損毀過程，附帶了大量無法解析的能量溢出數據，結論含蓄卻指向明確——學員x01，林淵，其破壞力已遠超學院現有設施的承載極限。
第二份，源自聯盟直屬的戰力觀察組，分析更為冷酷直接，他們調取了林淵近期所有可查的對抗影像，對比了數萬份已知高階武者的戰鬥模型，最終的評估報告隻有一行猩紅大字：“目標戰力層級不明，行為模式不可預測，常規歸檔體係失效。”
第三份，則來自一個平日極少發聲的部門——聯盟危控係統後勤小組，他們的報告更為簡短，卻也最為致命：“根據損毀設施的材料力學反饋，x01的瞬時爆發，已具備威脅三級城市防禦節點的能力。建議，緊急乾預。”
三份報告，角度迥異，結論卻殊途同歸。
聯盟總部，當晚召開了一場並未對外公布任何議程的封閉圓桌會議。
厚重的隔音門將外界的一切徹底隔絕，會議室內光線晦暗，隻餘下中央光幕上林淵那張平靜卻又透著某種難言壓迫感的麵容。
會議持續了多久，無人知曉。
隻是一名與會高層在會議結束後，麵對心腹下屬的詢問，疲憊地擺了擺手，聲音沙啞地吐出三個字。
“要動了。”
幾乎在林淵演武台上那股毀滅性的力量波動達到頂峰的同一時刻。
遠在數千公裡之外，冰雪覆蓋的北部第七戰略封鎖圈內，刺耳的警報聲驟然劃破了永夜的寧靜。
無數監測儀器上的指針瘋狂跳動，閃爍著危險的紅芒。
一名負責監測異種生命頻率的研究員，死死盯著光幕上那段陡然拔高、與人類靈息頻率高度重合卻又帶著某種詭異共鳴的波形，失聲驚呼。
“這是……這是人類的靈息波動！不對！”
他猛地放大波形圖，額頭冷汗涔涔。
“是共感！這些異種……在與某個強大的人類個體產生高強度共感！”
消息第一時間上報。
一名肩章上綴著金色星徽的軍方高層，在調閱了南部學院剛剛上傳的，關於林淵那份被標記為極度異常的戰鬥錄像後，臉色鐵青，薄唇緊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