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知野離開西南高武聯盟學院的第二天。
學院內部的氣氛,反而愈發古怪起來。
幾名相熟的導師在僻靜的辦公室角落,壓低了聲音交談。
“他那態度,擺明了是不肯合作。”
一個聲音帶著調侃。
畢竟,林淵雖然是學院的學生,卻不是他們的學生。
看到林淵惹出事來,有人自然是高興的。
“那接下來……學院打算怎麼辦?”
“聯盟那邊,總不能一直僵持著。”
“我覺得,林淵這小子,怕是要完蛋!”
柳如煙推門走了進來。
她聽見了尾音,隻是皺了皺眉頭。
修長的手指,拈起一份空白的學員評估表格,輕輕拍在那份關於林淵、布滿紅色批注的報告上。
表格輕飄飄落下,覆蓋住刺眼的字跡。
“如果你們不知道該填什麼。”
柳如煙的聲音平靜,聽不出情緒。
“就都閉上嘴巴!”
林淵對外界的風波,恍若未聞。
他依舊像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每日清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訓練場。
午後,獨自在靜室閉環內息。
他的生活,規律得如同之前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有好事者,自以為與他有過幾麵之緣,壯著膽子湊近。
“喂,林淵。”
那人壓低聲音,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聽說你得罪了聯盟督訓使,你不怕嗎?”
林淵正在調整負重環的卡扣,指尖穩定而有力。
他甚至沒有抬一下眼皮。
冷淡的嗓音,從齒縫間逸出。
“他們要我做的。”
“我沒興趣。”
“不過你再多嘴,我倒是可以先給你兩拳!”
林淵聲音中透著冷意,隻是一句話,對方便麵色煞白。
林淵的一拳?
這要挨一拳,那不得直接噶了?
午後。
一輛通體漆黑、沒有任何學院標識的車,悄無聲息地駛入西南高武學院的正門。
車門開啟。
一道曼妙身影邁出。
蘇婉晴穿著剪裁合體的常服,一件深色風衣隨意搭在肩上,並未係好。
微風吹過,衣角揚起一抹淩厲的弧度。
她單肩背著一個款式簡潔的皮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行李。
守門的導師上前詢問。
蘇婉晴遞出一份薄薄的證明文件。
證明上,白紙黑字,清晰印著幾行小字。
“臨時指導員蘇婉晴。”
簽署欄的印章,鮮紅奪目,是學院高層都輕易見不到的特殊加密級。
接待的導師看著那枚印章,瞳孔微微一縮。
所有知曉蘇婉晴身份的人都明白。
這所謂的身份,不過是她隨手給自己找的一個,堂而皇之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難道,這位是來給小男友站台的?
最近學院裡發生的事情,大家可都是知道的。
喬雨歆抱著一疊剛整理好的資料,從教務樓走出。
她低著頭,步履匆匆。
一道身影,從她身側擦肩而過。
是林淵。
他剛結束上午的訓練,身上還帶著一絲汗水的潮氣,以及金屬器械特有的冰冷味道。
喬雨歆的腳步頓了一下。
她的指尖,下意識地蜷縮,攥緊了手中的資料。
她沒有抬頭,也沒有打招呼。
林淵亦是目不斜視,徑直走向訓練場的方向。
兩人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屏障。
走出幾步後,喬雨歆停下了腳步。
她依舊低著頭,看著地麵上斑駁的樹影。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在她微顫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她還是沒有回頭。
身邊陪同的女導師輕輕歎了口氣。
“你……還是忘不掉他?”
喬雨歆沉默了片刻。
風吹起她額前的碎發,露出一小片光潔的額頭。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
“我隻是……”
“還沒找到,讓我徹底死心的理由。”
後山,廢棄的七號演武台。
這裡平日裡人跡罕至,隻有林淵偶爾會來。
他赤裸著上身,古銅色的肌膚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健康的光澤。
他一遍遍重複著最基礎的拳架。
每一次出拳,都帶著沉悶的破風聲。
空氣似乎都被他拳頭的力道壓縮,發出細微的爆鳴。
某一刻。
他體內的靈能,毫無征兆地開始劇烈波動。
像是平靜湖麵下,驟然湧起的暗流。
又像是積蓄已久的火山,即將噴薄而出。
一股難以言喻的脹痛感,從四肢百骸傳來,彙聚於丹田。
力量,在他體內橫衝直撞,尋找著突破的缺口。
林淵猛地睜開雙眼。
他的眼底,一片深沉。
他緩緩攤開右手。
掌心,一道極細的淡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一閃而過,隨即隱沒不見。
傍晚。
夕陽將天邊的雲彩,燒成了瑰麗的血紅色。
林淵依舊在七號演武台。
他麵前的合金傀儡靶子,已經更換了第三個。
每一拳,都精準地轟擊在靶心的位置。
堅硬的合金靶,在他狂暴的力量下,不斷凹陷、變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蘇婉晴不知何時,出現在演武台的邊緣。
她就那麼遠遠地站著,雙臂環抱在胸前。
夕陽的餘暉,在她精致的側臉上,勾勒出一層朦朧的光暈。
更是將那曼妙的身軀,勾勒的淋漓儘致。
她沒有笑,也沒有出聲打擾。
隻是靜靜地看著林淵,一拳,又一拳,將麵前的傀儡靶子,徹底擊碎。
直到林淵的動作,緩緩停歇。
她才開口。
聲音很輕,像是情人間的呢喃,又像是來自深淵的蠱惑。
“你是真的想。”
“一個人,扛到最後?”
林淵沒有轉身。
他背對著她,肩背的線條緊繃,如同一張拉滿的弓。
汗水順著他的脊背滑落,沒入腰際。
他淡淡地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訓練後的沙啞。
“你又想乾什麼?”
蘇婉晴低低地笑了一下。
那笑聲,帶著一絲慵懶,一絲玩味,還有一絲……不容置喙的霸道。
“乾你。”
此話一出,即便是林淵早有準備。
也不由愣住。
但轉而,林淵搖了搖頭,這女人還是像第一次一樣霸道。
她是來幫忙的?
卻偏偏用了一種看似調侃的方式。
“女人,你可彆後悔,小爺我可窩著火呢!”
林淵搖頭失笑,目光中更多了幾分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