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江寧希的心裡猶如翻江倒海,她的爸爸不是寧昱恒嗎?他想聊什麼?
“江小姐,我已經把地址發給你了。請你準時到。”
寧昱恒掛斷了電話。
林司言聽到了電話內容,他輕聲解釋道:“寧希,我剛才本來想告訴你的,你爸爸不是寧昱恒。”
“可他跟媽媽照片上的男人很像。我不會記錯的。”
“你爸爸是他的哥哥,寧昱遠。”
江寧希在餐廳再次見到了寧昱恒。他身邊的椅子上放著一個很大的紙箱。
那裡麵裝的是爸爸的遺物嗎?
江寧希的腦子很亂。
為什麼這些年來沒有人告訴她爸爸已經去世了?為什麼媽媽會堅持認為他還活著?
死去的爸爸會是個好爸爸嗎?
寧昱恒見江寧希過來,他局促地打招呼道:“寧希,你好。我是你的親叔叔。”他看了一眼林司言,知道江寧希應該已經知道真相了。
江寧希隻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寧昱恒為什麼不早點出現?現在媽媽已經不在了,他的出現沒有任何意義。
她並不想知道關於爸爸的一切。
林司言給她拉開椅子,“我們坐下聊。”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媽媽,爸爸已經去世了?”江寧希憤怒地看著他,冷冷質問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她?”
“寧希,你媽媽知道!那時候你媽媽剛生下你,聽到你爸爸去世的消息後,她就精神失常了,她不肯相信你爸爸已經去世了。
葬禮那天,她趁著我們不注意,抱著你走了。我們找了很久,也報警了,但是沒有找到你們。
後來我們又去你外公家找了很多次,你外公連門都沒讓我們進。”
寧昱恒家在北方的城市,為了找到江向晴,他畢業後來到了江州工作。
後來他從一個警察朋友那裡打聽到江向晴已經去世了,但沒打聽到她孩子的去向。隻能不了了之。
江寧希愣住,原來媽媽知道爸爸已經去世了,隻是她忘記了。
是因為太痛苦了,所以選擇忘記了嗎?
她那天為什麼會突然自殺?
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嗎?
為什麼會突然想起?
寧昱恒把紙箱遞給她,“這是你爸爸的遺物。我把他重要的物件都保存好了。我本來是想交給你媽媽的,現在隻能交給你了。
寧希,你爸爸不是渣男,他和你媽媽很相愛。如果他還活著,他也會很愛你。”
江寧希沒有去接那個紙箱,她努力克製住自己打開箱子的衝動。她不知道要不要去了解那個陌生的爸爸。
一旦了解了,與爸爸建立情感聯係,她就得承受他的死亡所帶來的痛苦。
林司言幫她接過了箱子。他知道江寧希早晚會想打開這個箱子的。
寧昱恒滿臉愧疚道:“對不起,如果不是那天我睡懶覺沒有及時起床,錯過了公交車,我哥哥就不用開車送我去學校,也不會在回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爸爸。”
這些年來,父母、親戚都無意識地在指責他,他們總愛歎氣說,如果那天哥哥沒送他去學校就好了。
這些歎息,讓他陷入了更嚴重的自我譴責。如果哥哥沒有送他去學校,就不會出車禍。一切都是因為他偷懶沒有早起,錯過了那趟公交車。
哥哥那麼優秀,他還有幸福的婚姻,他應該會擁有幸福的人生。
後來,他漸漸改掉了原來調皮活潑的性格,變得成熟穩重起來,努力變成哥哥的樣子。
林司言恍然大悟,難怪寧昱恒時間觀念那麼強,做事總是急匆匆的,他哥哥的死對他的打擊也很大。
江寧希看著寧昱恒泛紅的眼睛,這個強勢的精英男第一次流露出他的脆弱。
她知道寧昱恒想聽到她對他說不怪你,不是你的錯,車禍是意外,是無法控製的。
但她沒有說。那一場車禍,不僅帶走了她的爸爸,也摧毀了她媽媽的精神世界,讓她失去了原本應該幸福美滿的家。
她可以怪寧昱恒的。
“寧希,你以後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我,我會儘量幫你。”寧昱恒承諾道。
“我不需要!”江寧希冷漠道,她看向林司言,“我們回去吧。”
寧昱恒想起了哥哥,眼淚在眼眶裡滾動,但他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成年人是沒有資格哭的。
江寧希和林司言走到餐廳門口時,江寧希又折返回去了。
她看著寧昱恒道:“你不用內疚,車禍是意外事故,不是你造成的。爸爸他不會怪你……我也不怪你。所以,你也不用怪你自己。”
寧昱恒捂住臉哭了起來。他知道哥哥不會怪他。哥哥是那麼善良的人啊,他總是會無條件地包容他所有的錯誤。
林司言看著這一幕,更加心疼江寧希。她自己都那麼傷心難過,還能察覺到寧昱恒的傷痛,並且安慰他。
林司言抱著那個紙箱和江寧希走在大街上。
“林司言,你說我爸爸會是什麼樣的性格?”江寧希突然問道。
“你沒幻想過他的樣子嗎?”
“沒有。我不敢去想他。我覺得那會是對媽媽的背叛。”但她偶爾也會疑惑,那個人到底有多好,值得媽媽付出一切。
林司言看到街邊有長椅,他拉著江寧希到椅子那邊。
“寧希,既然你這麼好奇你爸爸是什麼樣的,就打開箱子看看吧。”
“不要!”
“那我把箱子扔了?”
“不是不要打開箱子,”江寧希一把搶過箱子,緊緊地抱住,“是不要坐這個椅子。很臟。你知道的,我有嚴重的潔癖。”
林司言無奈道:“我用紙巾幫你擦乾淨。”
“要擦得很乾淨。”
晚上的街道人來人往,非常熱鬨。
江寧希小心翼翼打開箱子。裡麵有很多東西,相冊、日記本、信件、還有一個存折和一個房產證。
江寧希拿起那本破舊但保存得很好的日記本,封麵是皮質、純色的,沒有圖案,顏色是像天空一樣的藍色。
江寧希小心翼翼地翻開它。
爸爸的字很好看,剛勁有力。
每頁紙都被覆蓋上了塑料薄膜,即使過去了二十多年,上麵的字依舊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