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兒子為什麼要來你們這裡鬨?”林司言追問道。
“這個劉永貴是我們村裡出了名的老實人。7號那天上午,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拿著把菜刀跑到他二弟劉永強家要債,後來他們兄弟倆吵了起來,還動了手,劉永貴被他弟弟扇了一巴掌。
被人當眾下了麵子,他委屈的不行,先是用頭撞牆,搞得臉上都是血,然後又坐在他弟弟的門口哭了半天,後來還是年紀大的長輩出麵去勸他,他才罵罵咧咧回家。
那天下午,劉永貴突然坐班車離開了我們村,到現在都沒回來。他這個人膽子小,平時很少自己出門,更彆說好幾天不回家了。
他兒子得知這件事後,非說是他叔逼走了他爸,要讓他叔把人找回來。他們找遍了親戚家,都沒找到人。”婦女主任彭小梅道。
林司言問道:“劉永貴的外貌有什麼特征嗎?”
“他腦袋大,眼睛小,蒜頭鼻,臉黑黃黑黃的,對了,他左邊嘴角有顆大黑痣。”彭小梅想了想又道,“他左手手腕的關節有點問題,是這樣外凹的,導致他乾活都不太利索。因為這個缺陷,他拖到二十五歲時才娶上媳婦。”
林司言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死者會不會是這個劉永貴?
劉永貴的左手畸形算是一個特殊標誌,凶手是為了不讓人辨認出他的身份,所以故意藏起了死者的雙手嗎?
這時,蘇欣慧也打來了電話。
“林隊,有消息了,雲山鎮劉家村有個54歲的失蹤人口,叫劉永貴。報案人是他的兒子劉章明。他是12月7日下午,也就是五天前失蹤的。”
林司言決定先找劉章明了解情況。
村主任劉洋帶著他們去找劉章明,在去的路上,他詳細地介紹了劉家的情況。
“章明這孩子打小就聰明,是我們村裡的第一個研究生,讀的還是金融專業,我們都以為他以後肯定能賺大錢!永貴哥也能跟著他過上好日子。
畢業後,他不好好找份工作,非得自己創業,開什麼火鍋店。結果遇到疫情,火鍋店倒閉了,欠了一筆屁股外債。
要不是因為章明欠錢還不了,永貴哥就不會找他弟要債,也不至於弄出這檔子事。”
“那個債是怎麼回事?欠債還錢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他弟弟怎麼還敢打人?”唐進不解道。
“這事我也不清楚。永貴哥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他父母偏心他兩個弟弟。作為長子,他犧牲最多,但分家的時候分得最少。他心裡肯定是有怨氣的。”
劉洋歎了口氣,“永貴哥是個可憐人啊,十多年前,他老婆去乾農活,結果掉進水庫裡了,連個屍體都沒撈回來。他這些年一個人養大他兒子,還供他讀了研究生,好不容易可以休息一陣子了,章明又弄出這檔子事。我都擔心他也跳水庫自殺了!”
江寧希問道:“他兒子對他怎麼樣?”
“章明這孩子很孝順,在大學的時候就勤工儉學,自己賺學費。後來開火鍋店賺了一點錢,也沒少給他爸買家具、買煙抽。要不是運氣不好,他們家沒準都能在市裡買房了。這都是命啊!”
林司言發現他說的話前後矛盾,“他們關係這麼好,你剛才為什麼要說劉永貴是在躲著他兒子?”
“劉永貴存了一筆錢,有二十來萬吧,那是他給他兒子存的老婆本。他兒子想要拿這筆錢還債,劉永貴死活不肯。這筆錢要是沒了,劉章明就娶不了老婆,他們老劉家的香火就要斷在那兒了。所以他躲著他兒子,他怕他心軟把錢給出去了。”
“劉章明欠了多少錢?”
“不太清楚!聽說有四十來萬吧。”
劉永貴家就在村口附近,他家的房子是七八年建的,是一棟兩層的房子,帶個大院子,院子裡還種了兩棵棗樹。
院子裡停著一輛破舊的黑色汽車。
進了院子,劉洋大聲喊道:“章明,你快點出來,你爸爸有消息了。”
裡麵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沒一會兒,有人急衝衝開門出來。
劉章明今年27歲,瘦瘦高高的,眼睛很大,戴著個黑框眼鏡,他眼底一片烏青,胡子拉碴的,看起來幾天沒好好休息了。
“叔,我爸在哪?”劉章明焦急地問道。看到林司言他們,他皺眉問,“這幾位是?”
“他們是警察,來調查你爸爸的案子。”
劉章明如同遭遇了晴天霹靂,他瞬間瞪大眼睛,他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沒說話。
“章明,你爸可能已經死了。”劉洋哽咽著說道。
“不可能!”他拿出手機,打開手機裡的照片給林司言他們看,“警察同誌,我爸爸長這個樣子,你們仔細看看,死的肯定不是我爸爸!”
“你跟我們回去做個dna測試吧。”林司言道。
劉章明失控地蹲在地上,他大哭起來,“我不去!我爸爸沒死!我就我爸爸這一個親人了!他不會死的!我還沒讓他過上好日子啊,他怎麼會死呢?”
“章明,你都二十七、八了,成熟點,彆像個孩子似的,”劉洋趕緊拍拍他肩膀,“你爸的身體被人剁成了七八塊,死得可慘了。你是男人,你要振作起來,你爸爸的葬禮還等著你辦呢!”
唐進無語,這個村主任的情商太低了。哪有人這麼安慰彆人的!
劉章明更崩潰了,他突然站起來,拿起門後邊的鐮刀就要往外衝。林司言一把奪過他的刀,把他拉了回來。
“肯定是我叔叔乾的!他就是個吸血鬼,年輕的時候吸乾了我家,害死了我媽,現在又殺了我爸爸,搶了我爸的錢。這事肯定是他乾的!”
唐進安慰他,“你先彆著急,那具屍體不一定是你爸爸的。你先去認個屍吧。”
劉章明慢慢冷靜下來了。
他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似的,他喃喃道:“是啊,我爸爸隻是個老實的農民,誰會殺他啊?那個人一定不是我爸。一定不是的!”
林司言去了劉永貴的房間,在他的枕頭上找到了他掉落的頭發,裝進證物袋裡。又去衛生間找到他的牙刷,把牙刷也帶了回去。這些可以用來做dna測試的樣本,用來確認死者身份。
林司言發現衛生間裡有一些沒有衝刷乾淨的血跡。
劉章明解釋道:“這血跡是我爸的,他被我叔叔打了一頓,頭都打破了,流了好多血。”
回去的路上,劉章明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已經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他整個人呆呆的,一路上都很安靜。
到了局裡,溫雨瀾采集了他的血液去跟死者做親子鑒定。
檢測結果沒那麼快出來,林司言先帶劉章明去認屍。
“你先做好心理準備,屍體可能會有一點恐怖。”林司言提醒道。
劉章明木訥地點了點頭。
他們走進解剖室,死者的屍體已經被重新拚好,平放在金屬解剖台上,缺了頭和雙手的屍體看起來有點恐怖。
劉章明睜大眼睛看著屍體,他隻看了一眼,然後扭頭看向林司言,“林警官,這具屍體不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