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晚星隻是路過,聽見有人喊了一聲“阿楚”,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就從門縫裡看見了坐在主位的孟楚以及他身側背對著大門的女人。
她站在酒店包廂的門口,暖黃色的燈光漏出來,晃得她眼睛發酸,指尖幾乎要把包帶掐斷。
他們結婚一個月,那一夜後,他就出差去了,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
陶晚星看著那隻挽在在孟楚手臂上的手,呼吸停了一瞬。
她來不及躲開,和孟楚看出來的視線對在一起,他嘴角還帶著溫情的笑意。
那個女人是朱煙?剛才應該就是她喊的吧。
這段時間他都是和她在一起?
她以前也學著朱煙喊過,被他嗬斥了幾次,就不敢喊了,老老實實地喊他二哥。
開門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孟楚和朱煙已經到了門口。
她沒看他們兩人,低頭含著心口的酸澀扭頭就走。
朱煙隻以為是路過的人,笑著把肩上披著的男士外套緊了緊,“阿楚,你身份特殊,不用送了。”
孟楚眼神落在方才離開的那個背影上,淺淺點頭。
初夏的夜裡還有些涼,陶晚星抱著手臂在街邊打車。
孟楚看著她身上洗的發白的牛仔褲和t恤,眉間輕輕皺了皺,“晚星過來。”
陶晚星脊背一僵,胸腔裡心臟“砰砰”跳個不停,想要快步離開,手已經被男人拉住。
她扭頭看向男人,金絲邊的眼鏡架在他高聳地鼻尖之上,眼皮輕抬,眉峰微微蹙起,聲音冷淡。
仿佛方才臉帶笑意,和彆的女人說話的不是他。
心裡含著酸澀,方才在心底籌好的措辭被衝的稀巴爛。
看,隻要他輕輕朝她勾一勾手指,她就會像個哈巴狗似的吐著舌頭高高興興地走過去。
陶晚星心底唾罵自己不爭氣,抽出手,“孟州長。”
手心中的溫軟驟然鬆開,孟楚撚了撚空虛的指腹,眉心微微蹙起,“我同事還在上麵,你跟我上去,等下和我一起回去。”
陶晚星扯出一個諷刺的笑來,“不合適吧,孟州長。”
孟楚瞥了她一眼,看不出來情緒,淡淡地。
“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陶晚星垂眸,“剛才那個人是朱煙姐嗎?”
孟楚眼底閃了閃,“是,你還記得她。”
她當然記得,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怔愣間,她已經被孟楚帶著回了包廂。
包廂裡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秘書高明是知道陶晚星的。
隻是州長沒有對外介紹的意思,他也不敢擅自做主介紹陶晚星是什麼人,隻能斟酌著喊了一聲陶小姐。
“陶小姐請坐。”他拉開孟楚身側位置的凳子。
高明是孟楚的秘書,他這麼喊她肯定是孟楚授意的。
她壓下心底的酸澀,走到最邊上的一個空位置坐了下來。
高明有點兒尷尬的道:“陶小姐?”
他指了指最當中空出來的兩個位置,很顯然那位置是給她和孟楚留的。
陶晚星淡淡一笑,“這個位置我不能坐嗎?”
高明扭頭看了一眼孟楚冷淡的臉色。
就聽孟楚低沉的嗓音傳來,“不礙事。”
話音落下就見他朝陶晚星走過去,熟稔的拉開椅子坐下。
包廂裡因著見到大明星朱煙還算熱鬨的場子一下安靜了下來。
都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看著孟楚和陶晚星,心底暗自琢磨這兩人是什麼關係。
方才看朱煙和孟州長如此親密,還以為這兩人是情侶,可是轉眼之間孟州長又牽著她進來。
到底是沒人不識趣的開口問什麼。
高明叫人又拿了一副碗筷過來。
孟楚給她夾了一塊魚肉,雲州特有的鮮香麻辣刺激著味蕾,陶晚星抱著已經被吹得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卻沒有一丁點兒胃口。
她扯嘴一笑,帶著兩分自嘲,“多謝孟州長。”
孟楚:“怎麼不吃?”
她翻了翻那塊魚肉,還是夾進嘴裡,咽了下去。
一件黑色的外套在她的肩膀處落下。
她抬眸看去,隻看得見男人同身側其他人侃侃而談的專注神情和緊繃的下頜,並沒有給她多餘的一眼,好像隻是隨手將她當成了放衣服的架子一般。
她垂下眼瞼,默默吃菜。
飯局結束後,孟楚喝了酒,高明作為他的秘書,自然要開車送他們回家。
孟楚為她打開車門,等她先進去後,才坐進車裡。
他將白色襯衫袖子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肌肉,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香煙味傳到陶晚星的鼻腔,味道並不難聞。
陶晚星卻是不自在極了,脊背僵硬地繃著,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放在膝蓋上。
車裡放著悠揚舒緩的輕音樂,累了一天的陶晚星還是沒忍住,正在後座昏昏欲睡時,就聽見身側的孟楚低沉的嗓音。
“很累?”
陶晚星麵色如常,心裡卻已經失了分寸。
他這是在關心她?
“嗯,還好。”
“你那工作太累,辭了,我給你重新安排一份工作。”
陶晚星手指微不可查的屈了屈,嘴角扯了扯,張口婉拒,“不用,我喜歡這份工作。”
他打斷她,語氣透著一股子不容置喙,“衛生部的工作也是專業對口,相對來說會更輕鬆。”
“工資也會更高一些。”
陶晚星咬唇,出於本能的有些抗拒。
他是雲市最年輕有為的州長,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隻是一個急診科小護士。
哪怕他們的關係沒有公開,他也不允許自己名義上的太太丟人。
陶晚星垂下眼瞼,嘲諷的笑了笑自己的癡心妄想。
“我工資夠花的,不麻煩孟州長了,今天是個意外,以後我儘量不會出現在你的同事麵前給你丟臉的。”
孟楚眉峰蹙了蹙,終究是沒有再開口。
“好,隨你。”
陶晚星見他答應,暗暗鬆了一口氣。
車裡的溫度陡然冷了下來。
前頭的高明安靜開車。
半個小時後,香山美墅到了。
這裡是孟楚自己買的房子。
黑白灰的色調很符合孟楚的性格和一貫的行事風格。
孟楚看見絲毫沒有女主人痕跡的屋子,眉頭不由地皺在一起,“你還沒有把你的東西搬過來?”
陶晚星身子一僵,小聲道:“你不在,我來做什麼。”
他和她領證那一天,高明就給了她一把鑰匙。
但她沒來,她怕自己搬過來之後,就真的生出什麼妄念來。
孟楚看著她的眸色漆黑如墨,藏著不易察覺的怒色。
“明天,讓高明和你一起去搬東西。”
陶晚星想拒絕,又聽麵前的男人說:“我不想每次都去醫院接你。”
陶晚星心口刺了一下。
言下之意,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她低著頭,視線盯著自己的腳尖來回遊移,輕“嗯”了一聲。
其實她來之前就想問他了,“既然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關係,為什麼還要和她結婚。”
可是嘴巴就像被膠水沾了起來,無論如何也問不出口。
她怕問了出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這個美好又夢幻的泡沫一戳就會破掉。
直到孟楚拿出一雙粉色的草莓熊拖鞋放在她麵前,“換鞋。”
她愣了一下,他怎麼知道她喜歡草莓熊的?
隨即又自嘲一笑,想什麼呢,堂堂孟州長,怎麼可能會關注她喜歡什麼。
他心裡裝的都是民生民計,他們結婚一個月,相處的時間滿打滿算也隻有一天。
“不喜歡?還是不想進來?”男人磁沉的聲音傳來,驚醒了陶晚星。
她緩緩弓腰換鞋子,陡然被男人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