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破拽著蘇宇程跟著餘小滿一起回了酒店，江魚早就在大廳等著了，見果真如她所料，餘小滿這個心軟的神將他們父子帶了回來，趕緊把房卡遞給餘小滿，
“開的是標間，就在二樓。”
“辛苦你了，小魚，你再幫我去商場給蘇大叔和程程一人買兩身衣服，哦，鞋子也要換。”
這麼冷的天，兩人腳上穿的還是夏天的網鞋，這不得生凍瘡啊？她生過，知道那股如萬蟻穿心的滋味，恨不得撓掉一層皮下來。
“不……”
蘇破不用了三個字還沒說完，江魚就拿著餘小滿的銀行卡跑了出去，她經濟上提供不了幫助，也就隻能跑跑腿了，幸好兩人的身高體型和爸爸弟弟差不多，她知道尺碼和鞋碼。
蘇破知道這一切都是托餘小滿的福，剛要彎腰道謝就被餘小滿扶住了，
“蘇大叔，先去房間安頓一下吧，今晚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再說。”
“好……好……好……”
蘇破的眼角泛起了淚花，這兩年不是沒人想要資助他們，可這些人無一例外看中的都是兒子的姿色，他不想讓兒子身體傷了，連最後的一絲尊嚴也保不住，他苦點累點沒什麼，可兒子剛19歲，大好人生還沒開始就隕落，他怎麼甘心！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會錯的，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眼神乾淨澄澈，絕不像是趁火打劫之人。
餘小滿領著兩人到了二樓房間，把房卡交給蘇破後就直接走了，她知道父子兩人肯定有話要說。
等到房門關閉，蘇破下意識的將屋門反鎖，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屋子裡的每個角落，甚至連窗戶外的空調掛機都沒落下，確定沒有藏人後，才重重舒了口氣，
“程程，今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蘇宇程背對著蘇破站在窗戶前，雖然他眼睛看不見，但聽到窗外傳來的風聲夾雜著路上的車流聲，還是能感受到世界的真實存在。
“爸，是我拖累了你。”
蘇宇程的語氣沉重且自責，不複同齡人的張揚和輕浮，兩年的磨難早已讓他認清了現實，這個世界上唯有爸爸對他是真心的，其他的都是假的！
“傻孩子，瞎說什麼呢，你是我的兒子，怎麼會是拖累呢！彆瞎想了，趕緊洗個熱水澡。”
蘇破打開一直抱在懷裡的背包，裡麵裝的是兒子比賽的獎牌，這兩年不管再困難，這些東西他都沒舍得扔。
蘇破像往常一樣把獎牌拿出來，一一用熱毛巾擦拭乾淨，最後又小心翼翼的用棉布包起來，在他心裡這不是獎牌，而是兒子還未彎下的脊骨。
蘇宇程聽著霹靂乓啦的聲音就知道爸爸又在收拾那堆廢鐵了，心生煩躁，知道自己說了他也是不聽，索性摸索著牆壁進了浴室。
他把浴室門關上，打開淋浴頭，當微微發燙的水打濕了頭皮，他眼中的淚才敢隨著熱水傾瀉而下。
比起嚎啕大哭，無聲的哭泣更讓人心酸，隻因為外麵還有他最在乎的爸爸，他為了自己已經夠累的了，蘇宇程不想再讓他為自己擔心了。
哭泣過後，蘇宇程仔細擦乾臉上的痕跡，隻留下還滴嗒著水的頭發，然後依舊貼著牆壁往外走。
“程程，你洗好了，正好江經理拿來了新衣服，你趕緊穿上試試，要是不合適還能換。”
蘇宇程下意識的就要拒絕，可想到爸爸粗糲乾裂的雙手，他又把話咽了回去，既然已經這樣了，他還掙紮什麼，真要因為自己這份廉價的自尊就把爸爸拖死嗎？
如果總要有個選擇，那他就選餘小滿，起碼她不是明著來。
“爸，我自己穿，你也去洗個澡吧。”
蘇宇程接過衣服默默的往身上套，他這種反應完全在蘇破的預料之外，他以為兒子還會一如既往的拒絕，沒想到這次他竟然妥協了，不知道為什麼，蘇破的鼻子有些發酸，心裡更是如明鏡一般，兒子拋棄了自己的傲骨，向現實低頭了。
“程程！”蘇破一把抓住兒子的手，語氣裡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爸爸永遠都會支持你，不管你做什麼決定。”
他以為不再過顛沛流離的生活就是對兒子好，可看兒子那副哀大莫過於心死的表情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傲骨難重塑，這次趴下了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走，我們現在就離開這裡，我帶你去星海，聽說那裡的醫院在眼科方麵最權威，爸爸一定會治好你的。”
蘇破拿起自己的背包就要帶蘇宇程離開，再次握緊那雙溫暖的手，蘇宇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的手已經比爸爸的還大了。
“爸，留下吧，她挺好的。”
最起碼不會一上來就動手動腳。
“你想好了？”蘇破緊皺的眉頭並沒有因為兒子的話就舒展開，他更多的是擔心兒子從此就一蹶不振。
“嗯，也許人家真的隻是發發善心呢，你兒子又不是香餑餑，還能人見人愛啊！”
蘇宇程的語氣輕鬆，讓蘇破心中的顧慮少了許多，對啊，人家隻是朝你伸出了援手，並沒有要求你什麼啊？怎麼就杯弓蛇影了呢！
“其實那個小姑娘不僅心眼好，人也長的可漂亮了，比楠楠……”
“爸，以後不要再提她了。”
楠楠兩個字剛說出口蘇破就後悔了，怎麼今天嘴皮子就禿嚕了呢，方楠是兒子的傷疤，如今好不容易愈合了，他這張死嘴怎麼又給揭開了。
“好好好，那我去洗澡了，你試完衣服要是合適就早點睡吧。”
躺在軟硬適度的床上，房間內有地暖，即便不蓋被子也不會覺得冷，蘇宇程側臥在床上，今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本以為會失眠，沒想到伴隨著浴室嘩啦啦的水聲，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爸，那個女孩後來來過嗎？”
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更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你好，隻有對方提出條件，蘇宇程才會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