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樹福地的結界如水波般蕩漾,獨孤信負手而立,望著眼前生機盎然的景象,心中一片寧靜。
他已在福地內停留多日,指導木伽羅、木老丈以及孫女獨孤清婉的修行。
如今,他們的修行已步入正軌,是時候出去看看其他族人了。
心念一動,獨孤信身形如煙,轉瞬消失在原地。
暮色初合時分,獨孤城皇宮禦花園宛如一幅徐徐展開的瑰麗長卷。
曲徑蜿蜒處,夜合花舒展著瑩潤花瓣,幽幽暗香裹挾著曼陀羅的詭譎芬芳,與遠處鮫人淚培育的夜光曇交纏縈繞。
九眼靈泉自青玉雕成的龍首中奔湧而出,在鎏金蓮花池裡激蕩起細碎銀芒,水光折射間,竟在假山峭壁上織就一道若隱若現的七彩虹霓。
漢白玉亭台飛簷翹角,垂落的銅鈴隨風輕晃,叮咚聲與靈泉潺潺相和,恍若仙宮雅樂。
青石甬道上,兩道身影緩步而行。
為首的獨孤威霆身披玄色勁裝,暗紋織就的雷紋在暮色中若隱若現,腰間"戮雷槍"裹著九道玄鐵鎖鏈,槍尖吞吐著細碎電光,每當腳步踏碎月光,鎖鏈便會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將軍眉眼冷峻,墨發束在玄鐵冠中,一舉一動都帶著沙場磨礪出的淩厲鋒芒。
其父雄霸緊隨其後,金紋黑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金線繡就的蟠龍紋樣仿佛要破壁而出。
這位權傾天下的皇主眉骨高聳,眼眸深邃如淵,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威壓,仿佛連空氣都要為之凝滯。
腰間"霸者之劍"劍鞘以千年玄鐵鍛造,古樸厚重的劍身上,"霸者"二字泛著暗紅血光。
那是飲儘十萬敵軍鮮血後留下的印記,每當夜色深沉,劍身便會發出低沉的嗡鳴,似在渴求新的殺伐。
父子二人的交談聲被夜風吹散,時而提及西北邊境的異動,時而討論雷係功法的修煉心得。
暮色漸濃,禦花園的奇景與父子二人的身影,共同勾勒出一幅波瀾壯闊的帝王家畫卷。
獨孤威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戮雷槍冰涼的槍身,眉頭緊緊蹙起,似要將滿天星鬥都揉碎在眉間。
"父親,近日我在參悟雷霆大道時,總覺得進展緩慢。"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困惑與不甘,玄色勁裝下的身軀微微前傾,
"明明已經能引動五行神雷,操控紫電青霜,可每次運轉功法,都像隔著一層朦朧薄霧,始終無法觸及那最核心的境界。"
說罷,他抬手虛握,掌心處雷光乍現,卻又轉瞬即逝,如同曇花一現的希望。
雄霸背負雙手,金紋黑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他凝視著遠處波光粼粼的靈泉,目光深邃如古井。
良久,他緩緩開口:
"雷霆之道,至剛至烈,如出鞘利劍,鋒芒畢露。但須知,過剛易折,月滿則虧。"
他轉過身,眼神中既有父親的關切,又有上位者的威嚴,
"或許你該試著融入其他大道,取其柔,補其剛,剛柔並濟,方能臻至化境。"
威霆聞言,卻堅定地搖了搖頭,墨發隨著動作輕晃,
"爺爺曾教導我,大道並行,需尋其內在聯係,如水乳交融般自然契合。若貿然糅合,不同大道間相互排斥,非但不能相輔相成,反而會如同亂麻纏繞,拖累修行,甚至走火入魔。"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眼中閃爍著對修行之道的執著與堅持,
"我相信,雷霆大道自有其圓滿之法,隻是我尚未尋得罷了。"
雄霸正要再言,忽然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轉頭望去,便見一道青衫身影緩步而來。
"父親!"
"爺爺!"
二人同時行禮。
獨孤信微微一笑,抬手示意他們不必多禮:"在聊什麼?"
威霆恭敬道:"孫兒正在向父親請教雷霆大道的修行。"
雄霸也道:"威霆的雷霆之道已至瓶頸,孩兒正建議他嘗試融入其他大道。"
獨孤信點頭,目光在二人身上掃過,笑道:"正好,今日我便與你們論一論道。"
暮色漸濃,三人踏入六角飛簷的琉璃涼亭。
亭中青玉方桌早已布下鎏金茶具,嫋嫋白霧升騰間,侍從捧著雕花玉盞躬身奉上靈茶。
這茶湯瑩若琥珀,未及入口,便有鬆針混著雪蓮花的清香在鼻尖縈繞。
獨孤信輕抿一口,杯盞相碰發出清越聲響,恍若天籟餘韻。
獨孤信將茶盞擱在青玉盞托上,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孫兒:
"雷霆大道,彙聚天地間至剛至陽之力,是萬法中最淩厲的殺招。你自束發之年便引動九霄雷雲,這份天賦,便是在我獨孤家數百年傳承中,也是罕見。"
獨孤信的嗓音裡藏著難以察覺的欣慰,鎏金燈籠的光暈灑在他的臉上,映得那雙眼睛愈發明亮。
威霆急忙起身,單膝跪地行了家禮:
"若無爺爺傾囊相授,孫兒縱有天賦,也不過是蒙塵璞玉。這些年藏經閣中的《雷電術》,孫兒每日都要誦讀三遍。"
少年挺拔的身姿在亭中投下修長的影子,玄色勁裝下擺隨夜風輕擺,腰間戮雷槍微微震顫,似在應和主人的虔誠。
獨孤信伸手虛扶,:
"天賦如種子,我不過是澆水的人。真正讓它生根發芽的,是你自己。"
說罷,他屈指輕彈,虛空頓時泛起漣漪,一道丈許長的雷霆虛影轟然顯現。
雷光將三人的影子投射在亭壁上,驚雷炸響的瞬間,竟傳出龍吟般的長嘯。
"這五方神雷,東方木雷生生機,南方火雷焚萬物,西方金雷斷千軍,北方水雷蕩八荒,中央土雷鎮乾坤。"
獨孤信的手指劃過雷光,每指一處,虛影便亮起不同顏色的光芒,
"你如今已將五行神雷入門,可施展時總覺得威力不足?"
威霆起身抱拳,神色凝重:
"正是如此。孫兒引動木雷,卻難催發草木枯榮;施展火雷,亦不能焚儘業障。明明口訣爛熟於心,可每次運功,都似隔靴搔癢。"
獨孤信聞言,掌心凝出一縷細若遊絲的電光。
這看似微弱的雷光,卻讓四周空氣發出劈裡啪啦的爆裂聲。
電光驟然暴漲,在空中化作一條張牙舞爪的雷龍,龍目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鱗片間流轉著毀滅一切的威壓:
"你隻看到雷霆劃破長空的形,卻未參透雷霆降世的神。"
威霆望著空中遊走的雷龍,忽覺呼吸一滯。
那雷光似有生命般,竟朝著他瞳孔深處鑽去:
"形?神?還請爺爺指點!"
獨孤信負手而立,衣袍在雷暴中獵獵作響,宛如執掌天道的神明:
"世人皆道雷霆是陰陽交感而生,卻不知這隻是表象。"
他抬手撫過雷龍的龍角,雷光竟溫順地纏繞在指尖,
"雷霆真正的本源,是天地的怒火,是天道的懲戒。你施展雷霆時,可曾懷著這份敬畏?可曾想過若雷霆降世,當斬儘世間不平?"
威霆渾身一震,戮雷槍突然爆發出刺目雷光。
他望著空中的雷龍,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往操控的不過是雷光幻影,而真正的雷霆大道,藏在比蒼穹更遼闊的大道之中。
夜色愈發深沉,琉璃亭上的銅鈴在風中叮咚作響,與遠處靈泉的潺潺水聲交織成韻。
獨孤信望著空中的雷龍虛影,聲音帶著歲月沉澱的厚重:
"世人皆懼雷霆之威,卻不知這轟鳴電光,實則是天地維持平衡的至理具象。陰陽失衡,邪氣滋生,雷霆便應運而生,代天行罰,滌蕩乾坤濁氣,重塑萬物秩序。"
話音未落,他的手掌猛然一握。
盤旋空中的雷龍發出不甘的咆哮,周身電光瘋狂湧動,竟在劇烈掙紮中化作一枚流轉著紫金色光芒的雷珠。
這枚雷珠懸浮在獨孤信掌心,表麵細密的電芒如同囚困的蛟龍,卻又在他掌控下溫順如羔羊。
"你看這雷珠,蘊含毀天滅地之力,卻也暗含悲憫之心。"
獨孤信指尖拂過雷珠,絲絲縷縷的電光順著他的手背遊走,
"你以往施展雷霆,隻懂得以力破局,卻忘了雷霆之道的根本——公正。這天地間的每一道雷霆,皆是大道律法的執行者,該懲戒時絕不留情,當寬恕處亦留生機。"
威霆垂眸沉思,玄色勁裝下的胸膛劇烈起伏。
忽然,他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道銳利光芒:
"爺爺是說,我的雷霆缺少'意誌'?就像沒有靈魂的利刃,雖能傷人,卻失了神韻?"
"正是如此!"
獨孤信眼中滿是讚許,抬手將雷珠輕輕彈向孫兒。
雷光劃破夜色,在空中留下一道璀璨軌跡,最終沒入威霆眉心。
刹那間,威霆周身騰起金色電芒,發梢無風自動,玄鐵冠上的雷紋也跟著劇烈閃爍,
"雷霆若隻憑蠻力肆虐,不過是混沌中的凶煞;唯有注入大道意誌,方能化作震懾寰宇的天罰之威。"
威霆緊閉雙眼,額頭青筋暴起。他雙手結印,體內靈力如江海翻湧,過往修煉的雷霆法門在腦海中飛速流轉。
不知過了多久,他猛然睜眼,瞳孔深處竟浮現出細小的雷紋,整個人的氣息陡然變得肅殺而神聖,仿佛化身成執掌天道的審判者。
"疾!"
隨著一聲清喝,威霆抬手劈出一道金光璀璨的雷霆。
雷光劃破夜空,如同一柄金色巨斧,直劈向百步外的青石假山。
轟隆巨響中,堅硬的假山瞬間化作齏粉,飛揚的石屑在月光下宛如銀霧。
神奇的是,周圍的奇花異草卻分毫未損,甚至連一片花瓣都未被震落。
"好!"
雄霸忍不住撫掌讚歎,金紋黑袍下的身軀微微前傾,眼中滿是震撼與欣慰。
獨孤信麵容上綻放出難得的笑意:
"不錯,不錯!這才是我獨孤家雷道傳承應有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