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亮的144師像一群在黑夜中潛行的狼。
他們沒有正麵戰場那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也沒有獨立團那種鋪天蓋地的彈雨。
有的,隻是軍官們壓低了嗓子的命令,和士兵們踩在碎石上發出的輕微聲響。
每一個士兵都憋著一股勁,五天來的憋屈和怒火,在今夜即將化為刺向敵人心臟的利刃。
左翼的日軍側翼陣地,在李雲龍那堪稱奢侈的火力表演下,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正麵。
探照燈的光柱在主峰陣地前瘋狂掃射,機槍的火舌如同一條條毒蛇,試圖阻擋那潮水般湧來的八路軍。
“就是現在!”吳亮眼中凶光一閃,猛地一揮手。
“摸上去!給老子悄無聲息地把他們的哨兵都解決了!”
幾十個精挑細選出來的偵察兵,嘴裡咬著匕首,如同鬼魅一般,借著夜色的掩護,攀上了日軍的防禦工事。
沒有槍聲,隻有幾聲沉悶的哼聲和利刃入肉的噗嗤聲,日軍外圍的幾個哨兵便被悄無聲息地乾掉。
“信號!”
黑暗中,三聲低沉的貓頭鷹叫聲響起。
“弟兄們,跟我衝!”吳亮端起一支40衝鋒槍,第一個躍出了掩體。
“殺!”
潛伏已久的144師官兵們如猛虎下山,從日軍最意想不到的側翼,狠狠地撲了上去。
還在對著正麵瘋狂射擊的日軍機槍手,直到冰冷的刺刀捅進後心,才驚恐地回過頭,看到了那些如同從地底下鑽出來的川軍士兵。
與此同時,趙毅川率領的122師也在右翼取得了突破。
整個富金山主峰陣地,瞬間變成了一個四麵漏風的篩子。
……
正麵戰場。
李雲龍打仗,從來就不知道什麼叫“佯攻”。
在他李雲龍的字典裡,衝鋒號一響,那就是要跟鬼子拚命!更何況,今天他手裡的家夥,闊氣得讓他自己都覺得在做夢。
“哈哈哈!痛快!真他媽的痛快!”李雲龍端著40,一個長點射,將一個企圖冒頭的日軍軍官打成了篩子。
子彈殼叮叮當當地從槍膛裡跳出來,落在他腳邊,燙得他齜牙咧嘴,卻笑得更加開心。
“二營長!”李雲龍扯著嗓子大吼:“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給老子拉上來!”
二營長沈泉扛著一門嶄新的,樣式古怪的筒狀武器,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團長,這玩意兒不叫意大利炮,朱軍長那邊的人說了,叫‘巴祖卡’!”
“我管他叫什麼豬還是卡!能轟他娘的就行!”李雲龍一腳踹在張大彪屁股上:“看到前麵那個鬼子的碉堡沒有?跟個茅房似的杵在那兒,給老子一炮乾掉它!”
“是!”
沈泉有樣學樣,將巴祖卡扛在肩上,旁邊的副射手迅速裝填好一枚火箭彈。
“放!”
“嗖——”
一道火光拖著長長的尾焰,在夜空中劃出一道亮麗的弧線,精準地鑽進了鬼子碉堡的射擊孔。
“轟!”
一聲巨響,那個讓獨立團吃了不小虧的永備火力點,連同裡麵的鬼子,瞬間被炸上了天。
碎石和泥土像下雨一樣落下,砸在戰士們的鋼盔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整個陣地上的戰士們都看呆了。
“我操……”一個戰士喃喃自語,“這玩意兒,比咱們的邊區造手榴彈可帶勁多了!”
李雲龍得意地叉著腰,唾沫星子橫飛:“都愣著乾什麼?給老子衝!誰他娘的今天不給老子繳獲兩杆三八大蓋,回去就彆吃飯了!”
戰士們爆發出一陣哄笑,士氣空前高漲。
他們手裡的1加蘭德步槍,每一次扣動扳機,都能精準地將一顆子1彈送進對麵鬼子的身體裡。
那清脆的“乒”一聲空倉掛機聲,在戰場上,成了最悅耳的音樂。
而德造42機槍,更是成了日軍的噩夢。
那如同電鋸撕扯布匹般的獨特槍聲,被戰士們戲稱為“畫家的電鋸”。
兩條42往陣地前一架,形成的交叉火力網,打得鬼子連頭都抬不起來。
獨立團的戰士們何曾打過這麼富裕的仗?
他們一個個嗷嗷叫著,像是打了雞血,追著鬼子的屁股打。
……
山頂指揮部裡,荻洲立兵和中島今朝吾已經徹底懵了。
“八格牙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中島今朝吾一把抓過一個通訊兵的衣領,雙眼赤紅,狀若瘋虎:“支那軍的火力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猛?他們的機關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難道他們把整個兵工廠都搬到富金山下了嗎?”
通訊兵嚇得渾身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荻洲立兵的臉色比鍋底還黑,他用望遠鏡死死盯著山下的戰況,手心全是冷汗。
他看到了,那根本不是他熟悉的支那軍隊。
對方的火力密度,甚至超過了他麾下的甲種師團!
特彆是那種發出撕裂聲的機關槍,射速快得令人發指,他手下的重機槍陣地,在這種變態的火力麵前,幾乎一個照麵就被打啞了。
“師團長!左翼……左翼陣地被突破了!”一個參謀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聲音裡帶著哭腔。
“什麼?”
話音未落,另一個參謀也衝了進來:“師團長!右翼……右翼也頂不住了!支那軍……他們好像從山後麵爬上來了!”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就在指揮部不遠處響起,震得整個地堡都在晃動。
是徐虎的裝甲團,他們如同黑夜中的鋼鐵猛獸,在正麵防線被撕開一道口子後,長驅直入,開始用坦克炮挨個點名日軍的指揮所和重火力點。
“是支那軍的坦克!”
“撤退!快撤退!”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日軍陣地上蔓延。
正麵的獨立團如狼似虎,左右兩翼又被神出鬼沒的川軍捅了腰子,現在連坦克都衝上來了。
日軍的防線,從崩潰到徹底瓦解,隻用了不到半個小時。
荻洲立兵癱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想不明白,明明兩天後,四個師團的合圍之勢就要形成,朱豪就將成為甕中之鱉。
可為什麼,就在這最後的關頭,這個該死的支那軍閥,又一次不按常理出牌?
他哪來的兵力?哪來的裝備?哪來的膽子,敢在決戰前夜,主動發起總攻?
“板垣君……快聯係板垣君!”中島今朝吾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嘶啞地喊道:“還有筱塚君!讓他們立刻增援!立刻!”
……
富金山後方十五公裡處,板垣征四郎的臨時指揮部。
當富金山主峰方向傳來震天的炮火聲時,板垣征四郎正在和剛剛趕到的第十師團師團長筱塚義男品茶。
筱塚義男,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舉手投足間帶著一股貴族式的優雅。
他輕輕吹了吹茶杯裡的熱氣,慢條斯理地說道:“板垣君,聽這動靜,朱豪似乎是坐不住了。”
板垣征四郎冷笑一聲,臉上帶著智珠在握的從容:“困獸之鬥罷了。他現在主動攻擊,正好消耗他最後的有生力量。等天一亮,我們四個師團壓上去,富金山將血流成河,而那些血,都將是支那人的。”
他話音剛落,一名通訊參謀神色慌張地衝了進來。
“將軍!荻洲師團長和中島師團長急電!他們……他們快頂不住了!”
“納尼?”
板垣和筱塚義一同站了起來,臉上的從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說清楚!”板垣一把搶過電報,目光迅速掃過。
電報上的內容讓他如遭雷擊。
“火力猛烈……裝備聞所未聞……三麵被圍……請求立即支援……”
“八嘎!”板垣征四郎將電報狠狠地揉成一團,那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以為自己是獵人,卻沒想到獵物在最後關頭,變成了比他還凶殘的猛獸。
“筱塚君,”板垣轉過頭,看向筱塚義男,“看來,我們不得不提前行動了。”
筱塚義男的臉色也無比凝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後閃過一絲寒光:“朱豪……果然名不虛傳。命令,第十師團、第五師團,全速前進,目標,富金山主峰!我倒要看看,他朱豪長了三頭六臂不成,能擋住我大霓虹帝國四個師團的雷霆一擊!”
夜色中,日軍最後的兩個師團,如兩條被激怒的毒蛇,向著已經亂成一鍋粥的富金山主峰,猛撲過去。
一場史無前例的血戰,即將在這座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山峰上,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