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辛莊前線的炮火幾乎沒有停歇過。
對於川岸文三郎和他的第二十師團來說,這三天是名副其實的人間地獄。
朱豪就像一個經驗豐富、耐心十足的獵人,不急於一擊致命,而是用綿密不絕的火力,一點點地切割著他們的血肉,消磨著他們的意誌。
白天,是炮兵的表演。
第四十一軍的炮兵們,輪流上陣,把炮擊玩出了花。
從覆蓋式轟炸到精準點名,從急速射到徐進彈幕,每天換著花樣給第二十師團“洗澡”。
川岸文三郎試圖組織過幾次反撲,但他的士兵隻要一集結,天上就會落下死神的冰雹。
幾次下來,再悍不畏死的日軍士兵,也對衝鋒產生了深入骨髓的恐懼。
他們隻能像地鼠一樣縮在殘破的工事裡,祈禱炮彈不要落在自己頭頂。
到了晚上,則是步兵的獵殺時刻。
第四十一軍的士兵們,以班排為單位,像幽靈一樣滲透進日軍的防線。
裝備著半自動步槍和衝鋒槍的他們,在夜戰中擁有壓倒性的火力優勢。
往往一個班就能攪得日軍一個中隊雞犬不寧,打完就跑,絕不戀戰。
三天下來,第二十師團的傷亡人數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
整個師團的建製被徹底打亂,營地裡到處是傷兵的哀嚎和眼神麻木的潰兵。
川岸文三郎的頭發白了大半,整個人瘦了一圈,眼窩深陷,如同惡鬼。
他每天都要給福榮真平發十幾封電報,從一開始的請求,到後來的咒罵,再到最後的哀求,內容卑微到了塵埃裡。
但五裡之外的第一零八師團,就像一塊石頭,紋絲不動。
“軍座,川岸文三郎那龜兒子快被咱們給磨死了。”指揮部裡,吳亮咧著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我的人抓了幾個俘虜,說他們現在彆說反擊了,連晚上上茅廁都得個人結伴,生怕被咱們的摸掉。”
指揮部裡發出一陣哄笑。
朱豪坐在地圖前,手裡把玩著一個剛從係統裡爆出來的日式指南針,神色平靜。
這三天,他的係統提示音就沒停過。
零零碎碎的爆品雖然價值不高,但架不住數量多。
三天下來,光是彈藥和糧食就堆滿了小半個係統空間,足夠他再武裝一個師。
這仗打得,非但不虧,反而血賺。
“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朱豪放下指南針,手指在地圖上第一零八師團的位置上點了點。
趙毅川立刻會意:“軍座是擔心福榮真平那邊?”
“嗯。”朱豪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這個福榮真平,能忍著看川岸文三郎被咱們活活打殘,眼皮子都不眨一下,是個狠角色。”
“這三天,他表麵上是在看戲,實際上,他的偵察兵肯定像蒼蠅一樣,把咱們的防區給摸了個底朝天。他是在等,等川岸文三郎這塊盾牌徹底碎掉,等他把我們的火力配置、兵力部署都看清楚。”
周衛國也點頭附和:“軍座說的是。這三天我們的偵察兵也發現了,日軍第一零八師團的偵察活動異常頻繁,尤其是在我們防線的側翼和一些看似薄弱的地段。”
“一條隱忍的毒蛇,總比一條亂咬人的瘋狗要危險。”朱豪站起身,在指揮部裡踱了幾步:“川岸文三郎的利用價值,差不多到頭了。再磨下去,福榮真平那條蛇,就要出洞了。”
他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傳令下去,今晚的總攻,不打了。”
“啊?”黃家俊等人都是一愣,按照原計劃,今晚就該是對第二十師團的最後一擊。
“不打了?”吳亮更是急了:“軍座,就差最後一口氣了啊!今晚一鼓作氣,就能把川岸文三郎的招牌給砸了!”
“砸了招牌,然後呢?”朱豪反問:“然後迎頭撞上以逸待勞、準備充分的福榮真平?我們啃川岸文三郎這塊硬骨頭,也崩掉了幾顆牙,不能讓福榮真平撿了便宜。”
他走到沙盤前,拿起代表己方部隊的小旗,重新開始布置。
“咱們唱了三天主角,也該歇歇嗓子,讓看戲的登台了。”朱豪的嘴角,勾起一抹誰也看不懂的笑容。
……
與此同時,第一零八師團的指揮部裡,氣氛肅殺。
福榮真平站在地圖前,神情冷峻。他的麵前,站著一排神情緊張的參謀和情報軍官。
“都搞清楚了?”福榮真平的聲音低沉而有力。
一名情報參謀上前一步,躬身報告:“哈伊!經過三天不間斷的偵察,已經基本摸清了支那第四十一軍的布防。”
他指著地圖:“支那軍的主力,是番號為第一二二師和第一二四師的兩個師,正麵對著川岸文師團長的陣地。他們的火力配置極為恐怖,正麵防禦如銅牆鐵壁。”
“但是,”他話鋒一轉,用紅筆在地圖的側翼畫出一條線:“他們的側翼,尤其是從這條小路繞過去,通往一個叫‘魏王莊’的地方,防守兵力似乎並不多。根據我們多次試探,那裡的火力密度遠不及正麵。”
“魏王莊……”福榮真平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閃爍著獵手的光芒。
他等了三天,犧牲了整個第二十師團近萬人的性命,要的就是這個情報。
朱豪的正麵是鐵板,他不去碰,他要像一把尖刀,從最柔軟的側腹,捅進敵人的心臟!
“師團長閣下,”一名聯隊長問道:“我們是否現在就……”
“不急。”福榮真平抬起手,臉上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再等一等,等川岸文君,為帝國儘最後一份力。”
他看向通訊參謀:“給川岸文三郎發電。”
“就說,我第一零八師團,感佩其忠勇,決定於明日拂曉,全線出擊,與其並肩作戰,一舉擊潰朱豪!”
“納尼?”指揮部裡的軍官們都愣住了。
前幾天還見死不救,怎麼突然就要“並肩作戰”了?
福榮真平沒有解釋,隻是冷冷地看著地圖。
他要的,是讓川岸文三郎殘存的部隊,在明天拂曉,發動一次最後的、自殺式的總攻。
這既是給川岸文三郎一個“光榮戰死”的台階,更是用第二十師團最後的殘兵,去吸引朱豪全部的注意力和火力。
而他自己真正的主力,則會趁機從魏王莊,這個被他認定的“缺口”,撕開整個第四十一軍的防線!
“川岸文君,你的犧牲,不會白費的。”福榮真平喃喃自語,眼中沒有絲毫的同情,隻有冰冷的算計。
很快,命令被下達。
“第一零六聯隊、第一一九聯隊,明日拂曉,從正麵佯攻,吸引支那軍火力!”
“第一零五聯隊,第一一七聯隊,由中島將軍統一指揮,輕裝簡行,攜帶三日口糧,連夜出發,沿此小路,秘密迂回至魏王莊!”
“天亮之前,必須拿下那裡,切斷支那軍的後路!”
“命令!其餘部隊,明日拂e曉,配合第四十聯隊,從側翼對支那軍第一二四師陣地發起猛攻,將其死死纏住,不使其有任何機會回援!”
一道道命令發出,第一零八師團這頭隱忍了三天的猛獸,終於露出了它鋒利的獠牙。
夜色深沉,兩個聯隊的日軍,近六千人,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通往魏王莊的鄉間小路上。
他們以為自己是奇兵,是決定戰局的利刃。
他們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前進的方向,一張更大的網,早已悄然張開。
而在日軍行動的同時,朱豪的指揮部裡,也是燈火通明。
“報告軍座!偵察兵回報,日軍第一零八師團有大規模調動跡象!”
“報告!發現日軍大股部隊,正沿著小路向魏王莊方向移動!”
一條條情報彙總到朱豪麵前。
“龜兒子,終於忍不住了。”朱豪臉上不見絲毫意外,反而像是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好戲。
“軍座,跟您算得一模一樣!”趙毅川等人都是一臉的佩服。
“傳我命令!”朱豪猛地站起身,聲音洪亮。
“黃家俊,你的一二四師,放棄進攻姿態,就地轉入防禦!小鬼子的側翼進攻,就交給你了,給老子像釘子一樣釘在那裡!”
“吳亮!”
“到!”吳亮猛地挺直了腰板,他知道,輪到他的一四四師了。
“你的師,在魏王莊藏了三天,弟兄們的骨頭都快生鏽了吧?”朱豪笑著問道。
吳亮嘿嘿一笑:“就等軍座您發話了!弟兄們早就把家夥擦得鋥亮,子彈頂上膛了!”
“好!”朱豪一拍桌子:“福榮真平想從魏王莊給老子來個中心開花,那老子就將計就計,給他來個關門打狗!”
“你的人,先放開了口子,讓小鬼子那兩個聯隊都進來。等他們進了魏王莊,你再把口袋給我紮緊了!”
“記住,這次不光要打,還要全殲!”朱豪的眼中,殺氣畢露:“老子要讓福榮真平知道,我朱豪的防區,沒有薄弱點!處處都是鬼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