磯穀廉介的馬蹄踏過沾著露水的草葉,晨曦的微光將他拉長的身影投射在崎嶇的山路上。
他一夜未曾合眼,布滿血絲的眼珠子死死盯著前方,仿佛要將那些飄忽不定的川軍身影從空氣中揪出來。
“師團長閣下,我們已經追了一夜了,部隊非常疲憊,而且……我們似乎離嶧縣越來越遠了。”
參謀長騎著馬,湊到磯穀廉介身邊,聲音裡透著濃濃的憂慮:“卑職擔心,朱豪的部隊,會不會是故意引誘我們深入?”
磯穀廉介冷哼一聲,馬鞭在空中甩了個響亮的鞭花:“一群喪家之犬,能有什麼陰謀?他們不過是想借著複雜地形,苟延殘喘罷了!”
話雖如此,磯穀廉介心中那股不安卻愈發強烈。
朱豪的撤退,確實太過詭異。
不像是真正的兵敗如山倒,反而像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戰略轉移”。
這一路上,他派出去追擊其他方向“潰兵”的小部隊,也陸陸續續傳來消息,要麼是跟丟了目標,要麼是遭遇了零星抵抗後,對方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豪的部隊,仿佛化整為零,徹底融入了這片魯南的丘陵山地之中。
“報告師團長閣下!”一名通訊兵騎著快馬,從後方趕了上來,氣喘籲籲地說道:“追擊東南方向支那軍的小隊報告,他們……他們跟丟了!”
“廢物!”磯穀廉介怒罵一聲,心中的煩躁更甚。
又過了一個時辰,太陽已經升起老高。
前方,一座山口逐漸清晰,兩邊山勢陡峭,中間一條狹窄的穀道,名為“紅楓穀”。
“師團長閣下,前方就是紅楓穀。”參謀長指著地圖:“過了紅楓穀,再往西,就是費縣地界了。我們……是不是追得太遠了?”
磯穀廉介勒住馬,眯起眼睛打量著那幽深的穀口。
他總覺得,這個朱豪,就像一條滑不溜秋的泥鰍,你想捏死他,他總能從你指縫裡溜走。
現在,這條泥鰍,似乎正一頭鑽進了這個穀裡。
“命令部隊,提高警惕,準備進入紅楓穀!”磯穀廉介咬了咬牙。
他已經被朱豪徹底激怒,藤縣之恥,嶧縣被襲,師團部被端,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神經。不親手宰了朱豪,他咽不下這口氣!
他就不信,這紅楓穀還能是朱豪的龍潭虎穴不成?
與此同時,紅楓穀內,一處隱蔽的臨時指揮所裡,第十三軍軍長張軫正優哉遊哉地品著一杯剛泡好的龍井。
就在這時,穀口方向,隱隱約約傳來了槍聲。
“嗯?”張軫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側耳傾聽:“什麼動靜?”
參謀長也連忙拿起望遠鏡,朝著穀口望去。片刻之後,他臉色微變:“軍座,穀口那邊……好像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誰跟誰?”張軫放下茶杯,站起身來。
槍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密集,其中還夾雜著手榴彈的爆炸聲和機關槍的怒吼。
一名負責穀口警戒的團長,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臉上滿是驚慌:“軍座!不好了!穀外……穀外打起來了!是……好像是川軍在和鬼子交火!”
“川軍?朱豪的人?”張軫一愣。
“是!看樣子,川軍邊打邊撤,正朝著咱們穀裡來了!後麵……後麵跟著大隊的鬼子,追得可凶了!”那團長急聲道。
張軫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穀口的方向,破口大罵:“朱豪!你個天殺的龜兒子!老子操你十八輩祖宗!你他娘的這是把鬼子往老子這裡引啊!”
他原以為自己是黃雀,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朱豪這小子,才是那個藏得最深的獵人!
“司令!鬼子……鬼子已經衝到穀口了!看旗號,是日軍第十師團的主力!磯穀廉介的指揮旗也出現了!”一名參謀麵如土色地跑進來報告。
“他娘的!”張軫一腳踹翻了身邊的茶幾,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朱豪這個王八蛋,這是要把老子當槍使,還要把老子往死裡坑啊!”
“司令,現在怎麼辦?我們……我們好像被包圍了!”參謀長聲音都有些顫抖了,他從望遠鏡裡看到,四麵八方的山頭上,都出現了日軍的影子,黑壓壓的一片,正迅速地合攏過來。
張軫氣得肺都要炸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漁翁之利”,竟然會變成“甕中之鱉”!
朱豪這小子,不僅識破了他的意圖,還反過來將了他一軍!
“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張軫拔出腰間的手槍,狠狠拍在桌子上,眼睛都紅了:“都被人堵在被窩裡了,除了跟小鬼子乾他娘的一場,還有彆的路嗎?!”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雖然被朱豪坑了,但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從日軍的包圍圈裡殺出去。
“傳我命令!”張軫厲聲喝道:“第十三軍所屬各部,立刻進入陣地,準備戰鬥!告訴弟兄們,朱豪那個龜兒子把我們賣了,現在我們隻能靠自己!不想死的,就給老子狠狠地打!”
“司令,我們……我們真的要跟磯穀廉介硬拚?”參謀長還有些猶豫。
他們是來撿便宜的,可不是來送死的。
“不然呢?等著小鬼子把我們包餃子?”張軫瞪了他一眼:“磯穀廉介現在肯定也懵了,以為我們是朱豪的援軍!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們殺出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事已至此,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紅楓穀內,第十三軍的兩萬多官兵,在各級軍官的催促下,倉促地從隱蔽地衝了出來,占據有利地形,準備迎戰。
而穀外的磯穀廉介,此刻也確實是懵了。
他正指揮著部隊,準備一鼓作氣衝進紅楓穀,將朱豪的“殘部”徹底殲滅。
可沒想到,穀內突然殺聲震天,無數的龍國士兵,如同潮水般從穀內各個角落湧了出來,黑壓壓的一片,看那架勢,少說也有一兩萬人!
“納尼?!”磯穀廉介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這……這是怎麼回事?朱豪哪裡來的這麼多援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