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頓時亂作一團。
剛剛經曆過血戰洗禮,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144師官兵們,紛紛尋找著任何可以提供掩護的地方。
斷壁殘垣、彈坑、被炸毀的房屋……都成了臨時的避難所。
朱豪正在城樓上部署防務,聽到警報聲,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他最擔心的情況,終究還是來了。
磯穀廉介這個老鬼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高射機槍!給老子打!”
朱豪抓起身邊的話筒,對著步話機怒吼:
“所有人員,就近隱蔽!媽的,跟老子比耐心?老子奉陪到底!”
城內幾處預設的高射機槍陣地,立刻噴吐出憤怒的火舌,曳光彈在空中交織成稀疏的火網,試圖攔截日軍的轟炸機群卻沒有受到任何實質性的阻礙。
它們在滕縣上空盤旋,如同死神的鐮刀,收割著地麵上的一切生機。
“轟!轟隆隆——!”
炸彈帶著尖銳的呼嘯,一枚接一枚地落下。劇烈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地麵顫抖,仿佛隨時都會裂開。
剛剛清理出一半的街道,瞬間又被炸得麵目全非。
臨時搭建的工事、醫療點、甚至是一些尚未完全倒塌的房屋,都在爆炸中化為齏粉。
朱康死死地趴在斷牆後麵,雙手捂著耳朵,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晃動。
碎石、泥土、燃燒的木屑,如同雨點般落下。
身邊傳來戰友痛苦的呻吟和淒厲的慘叫,空氣中充斥著燒焦的血肉味,令人作嘔。
“媽的!這幫狗日的!”
李連長趴在他旁邊,臉上沾滿了灰塵,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他緊緊攥著手中的衝鋒槍,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把天上的飛機全都打下來。
然而,他們手中的輕武器,對於在數百米高空盤旋的轟炸機來說,根本毫無威脅。
這是一種令人絕望的無力感。
無論他們在地麵上如何英勇搏殺,如何用鮮血和生命奪回這座縣城,天上的敵人,卻可以輕易地將他們的努力付之一炬。
轟炸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
當飛機引擎的轟鳴聲漸漸遠去,滕縣城內已經變成了一片真正的煉獄。
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到處都是斷壁殘垣,焦屍遍地。
朱豪從城樓上下來,看著眼前的景象,雙拳緊握,指節發白。
144師雖然躲過了第一輪轟炸,但後續的轟炸,還是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尤其是一些來不及找到堅固掩體的士兵,直接被炸彈吞噬。
“傷亡情況怎麼樣?”朱豪的聲音低沉,帶著一股壓抑的怒火。
“師座,各部正在統計……”黃平的聲音也帶著一絲沉重:“初步估計,陣亡和重傷的弟兄,超過一百人……”
這僅僅是第一波轟炸的代價。
朱豪知道,這隻是日軍報複的開始。
果然,轟炸結束後不久,焦躁不安的日軍地麵部隊,在經過短暫的炮火準備後,再次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這一次,日軍的攻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
磯穀廉介為了奪回滕縣,可以說是下了血本。
他將第十師團的精銳力量幾乎全部集中起來,不僅給瀨穀啟補充了一個聯隊的兵力,還將師團所有的坦克和裝甲車都調撥給了他。
天空中的飛機,也隨時準備提供支援。
瀨穀啟親自坐鎮前線,指揮部隊從西門和北門兩個方向,如同兩把尖刀,狠狠地刺向滕縣。
“板載!板載!”
日軍士兵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在坦克的掩護下,潮水般地湧向滕縣城牆。
他們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增援部隊,一眼望不到頭。
“給老子頂住!”何畏站在西門城樓下,聲嘶力竭地吼道。
577團負責守衛西門,他們依托著剛剛加固的城牆和工事,用手中的武器組成了一道火力網。
34通用機槍發出怒吼,子彈如同狂風驟雨般掃向衝鋒的日軍。
毛瑟步槍的射擊聲此起彼伏,狙擊手們精確地撂倒著日軍的機槍手和軍官。
然而,日軍的攻勢實在太猛了。
坦克衝在最前麵,堅固的裝甲擋住了大部分子彈,履帶碾壓著地麵,發出一陣陣令人心悸的轟鳴。
跟在坦克後麵的日軍步兵,也顯得異常悍不畏死,前仆後繼地向上攀爬。
“擲彈筒!打掉鬼子的機槍!”
“反坦克手雷!炸他娘的坦克!”
144師的士兵們拚死抵抗,用手中的武器試圖阻擋日軍的鋼鐵洪流。
但他們的火力,相對於日軍的坦克和集中優勢兵力來說,還是顯得有些單薄。
一輛日軍坦克衝到城牆下,炮塔旋轉,對著城牆上的火力點就是一炮。
“轟!”一聲巨響,城牆被炸開一個缺口,上麵的幾個機槍手瞬間被爆炸的氣浪掀飛。
日軍步兵趁機湧了上來,與守城的144師士兵展開了殘酷的白刃戰。
朱康所在的連隊被調往北門支援。
北門的戰況同樣慘烈。
日軍的攻勢如同海嘯,一波接著一波,似乎無窮無儘。
“頂住!頂住啊!”李連長揮舞著衝鋒槍,不斷地向衝上來的日軍掃射。
他的身邊,不斷有戰友倒下,但更多的人,又立刻填補上去。
朱康端著步槍,躲在一個被炸塌的房屋後麵,緊張地向外射擊。
他的槍膛已經打得發燙,手指也因為不斷扣動扳機而有些抽筋。
他看到一個日軍士兵正試圖從缺口處攀爬上來,毫不猶豫地瞄準,扣動扳機。
“砰!”
那日軍士兵身體一僵,從城牆上摔了下去。朱康來不及高興,立刻又尋找下一個目標。
戰鬥異常殘酷,傷亡迅速增加。
日軍憑借著兵力優勢和坦克的掩護,一點一點地啃噬著144師的防線。
……
“報告師座!西門防線出現危機!”
“報告師座!北門傷亡過大,快頂不住了!”
不斷有壞消息傳到朱豪這裡。
他站在縣府的廢墟中,聽著遠處傳來的激烈槍聲和爆炸聲,臉色越來越凝重。
城牆防線,畢竟是倉促修建,麵對日軍精銳部隊的猛烈進攻,很難長時間堅守。
繼續在外圍硬拚,隻會白白增加傷亡。
朱豪看著地圖,目光鎖定在滕縣城內密集的街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