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忙碌的士兵們動作一頓，紛紛詫異地看向他們的師長。
他猛地用拐杖杵了一下地麵，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誰他媽讓你們打掃戰場的？啊？”
士兵們被他突如其來的怒火嚇了一跳，一個個噤若寒蟬，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王銘章也是一愣，有些不解：“師座，這……仗打完了，不打掃戰場乾啥子？”
“打完了？”朱豪冷笑一聲，眼神如同刀子一般刮過王銘章的臉：“哪個龜兒子告訴你打完了？”
他伸手指著鷹嘴澗的方向，儘管那裡被晨霧籠罩，什麼也看不清。
“你們是不是忘了？啊？忘了剛才追出去的那兩千多號小鬼子了？”
“忘了他們被咱們的364團堵在鷹嘴澗了？”
“你們以為，那兩千多號鬼子是死人嗎？他們就不會跑出來嗎？”
朱豪的聲音一句比一句嚴厲，如同重錘敲在每個人的心頭。
剛剛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的士兵們，如同被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瞬間清醒過來。
是啊！還有兩千多鬼子！
王銘章臉色唰地一下白了，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他隻顧著眼前的勝利，完全把鷹嘴澗那股被圍的日軍給拋在了腦後！
若是那兩千多鬼子趁著他們立足未穩，突然殺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師座！我……我糊塗了！”王銘章羞愧地低下頭。
“糊塗？”朱豪哼了一聲：“打仗的時候糊塗，是要掉腦袋的！”
他環視四周，看著那些同樣麵露驚惶和後怕的士兵，語氣稍緩，但依舊嚴厲。
“現在！立刻！馬上！”
“把鬼子修的工事，能用的利用起來！不能用的，趕緊加固！重新構築！”
“輕重機槍！迫擊炮！都給老子架到最有利的位置上去！”
“所有人，進入戰鬥位置！準備迎敵！”
朱豪的聲音在山頂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還愣著乾什麼？動起來！”王銘章反應過來，立刻大聲吼道，親自帶頭開始行動。
士兵們如夢初醒，再也顧不上疲憊和喜悅，紛紛行動起來。
搬運彈藥箱的聲音、挖掘工事的聲音、架設機槍的聲音、軍官的吆喝聲，瞬間取代了之前的歡呼。
整個乏驢嶺陣地，再次變得緊張而忙碌。
朱豪看著迅速動起來的部隊，臉色稍霽。
他轉向身邊的通訊兵，沉聲道：“立刻給張遠山發報！”
“告訴他，乏驢嶺已克！讓他立刻組織部隊，交替掩護，逐步脫離戰鬥，向乏驢嶺方向靠攏！”
“是！”通訊兵立刻跑去發電報。
……
鷹嘴澗穀口。
戰鬥愈發的激烈。
鬼子已經知道了乏驢嶺遇襲的消息，知道他們中計了。
目前乏驢嶺什麼情況，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甚至於不知道乏驢嶺已經失守了。
所以他們很急，急著突破阻擊，趕回去回防。
然而，穀口的支那軍抵抗異常頑強，火力凶猛，讓他們數次衝擊都無功而返，反而丟下了更多的屍體。
就在山口少佐幾乎絕望，準備下令豬突衝鋒的時候。
對麵的槍聲，卻突然變得稀疏起來。
原本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子彈，漸漸變成了零星的射擊。
山坡上壓製他們的火力點，也一個個啞火了。
“嗯？”山口少佐一愣，舉起望遠鏡看向穀口。
濃霧依舊彌漫，但隱約可以看到，對麵陣地上的支那士兵，似乎正在後撤！
“他們……他們在撤退？”一名日軍軍官不敢相信地說道。
山口少佐也愣住了，他完全搞不懂對方的意圖。
難道是彈藥耗儘了？還是說，他們接到了新的命令？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都是他們逃出生天的絕佳機會！
“快！抓住機會！衝出去！”山口少佐嘶聲力竭地吼道，揮舞著指揮刀。
殘存的日軍士兵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爆發出最後的力氣，嗷嗷叫著衝向穀口。
這一次，他們沒有遇到太激烈的抵抗。
防守穀口的364團，在接到朱豪的命令後，已經開始交替掩護，逐步後撤。
他們留下了一部分斷後兵力，進行象征性的抵抗，主力則快速脫離了戰場。
日軍幾乎沒有費太大力氣，就衝出了鷹嘴澗的穀口。
山口少佐看著衝出穀口的部隊，稍稍鬆了口氣，但心中依舊充滿了不安。
支那軍為什麼會主動放他們出來？
雖然有所懷疑，但他卻也想不了那麼多。
眼下對於他來說，最為重要的，還是立刻回防。
或許，鬆本大佐還在堅守……
而即便是乏驢嶺已經失守了，想必支那軍隊經過先前的苦戰，也必然疲倦，他們也還有機會奪回陣地……
殘存的日軍，大約還有一千五百多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朝著乏驢嶺的方向，快步趕去。
……
乏驢嶺陣地上，一片肅殺。
122師的士兵們，依托著剛剛加固和修繕的工事，嚴陣以待。
黑洞洞的槍口和炮口，如同蟄伏的猛獸，指向了鷹嘴澗的方向。
朱豪站在主峰最高處的一個臨時觀察所裡，舉著望遠鏡，麵色沉靜。
霧氣漸漸散去了一些，能見度提高了不少。
他能看到，一支心急如焚的日軍部隊，正從鷹嘴澗的方向，快步趕赴乏驢嶺。
“來了。”朱豪輕輕吐出兩個字。
旁邊的王銘章握緊了拳頭，手心微微出汗：“師座，距離差不多了。”
朱豪放下望遠鏡，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命令炮兵。”
“給這群龜兒子，洗個澡！”
命令通過電話線，迅速傳達到了後方的炮兵陣地。
早已調整好諸元，等待多時的炮兵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預備——放！”
轟！轟！轟隆隆！！！
比之前進攻乏驢嶺時更加猛烈的炮火，瞬間爆發！
四十二門火炮再次發出怒吼！
無數的炮彈，帶著死亡的尖嘯，精準地砸向了剛剛走出鷹嘴澗，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日軍隊伍！
山口少佐和他麾下的士兵們，剛剛走出狹窄的山穀，視野豁然開朗。
還沒等他們看清遠處的乏驢嶺陣地，鋪天蓋地的炮彈就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