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豪抓起了桌上的手搖電話，電話接通，他對著電話那頭道：“我是91軍軍長朱豪，請給我接戰區長官司令部。”
電話線路很快接通，裡麵傳來一道帶著濃重晉省口音的聲音：“我是閆百川，哪位？”
朱豪回應道：“閆長官，我是川軍91軍朱豪。”
電話那頭的閆百川一聽，眉頭微蹙，語氣卻不緊不慢的說道：“哦，朱軍長啊，什麼事？”
朱豪和和氣氣的說道：“閆長官，水峪口遭遇了日軍一個聯隊的攻擊，我們川軍的情況你也知道，武器裝備太差了，根本就擋不住呀。”
“您看能不能給我這邊支援一點火炮什麼的？小鬼子的炮凶得很呀，我們根本就頂不住呀！”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一聲歎息：“朱豪兄弟呀，不是我們不給你支援……”
“你應該知道，我們晉綏軍和你們川軍一樣，都是後娘養的，誰也沒比誰好到哪裡去呀！”
“實話跟你說吧，我們自己的炮都不夠用！”
對於閆百川這樣的回答，朱豪並不意外。
畢竟閆百川是有名的閆老扣，想要從他的手裡搞到一杆槍都難，更彆說金貴的火炮了。
他上來就要炮，其實也就是給自己和閆百川之間一個討價還價的餘地。
朱豪立馬便退而求其次，沉吟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閆長官，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的話，我也不想為難你。”
“要不這樣吧，沒炮就算了，你給我派幾個炮兵過來行不行？”
“火炮的問題我自己解決，給幾個炮兵沒問題吧？”
閆百川聞言，繼續推脫道：“朱豪老弟呀，真不是我不給你，而是我真沒有呀！”
“我們晉綏軍的情況沒比你們川軍好到哪裡去，火炮稀缺，炮兵更稀缺。”
“你應該清楚，炮兵都是珍稀人才，我們晉綏軍……人才凋零呀！”
一聽這話，朱豪立馬就火了，衝著閆百川吼道：“閆長官，沒有你這樣的啊！”
“我們91軍主動請纓來幫你守土抗戰，沒要你一分錢就算了，一槍一彈也沒要。現在我就要幾個炮兵，你也不給？”
“難不成鬼子的炮彈打過來，我用弟兄們的命去填嗎？”
電話那頭，閆百川又沉默了。
他不是被朱豪吼得沉默了，而是故作沉默，冷漠對待。
閆百川是一個八麵玲瓏的人，看上去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實際上他的手和心，比誰都要黑。
朱豪一個小小的地方軍長敢吼他，他的心裡固然不爽。
但他也不會當麵和朱豪爭執，畢竟他現在也確實是需要朱豪的91軍幫他打仗。
儘管他沒有指望朱豪的91軍能夠在鬼子的攻擊下堅持多久，但最起碼朱豪手裡也有幾千人，就算是幾千頭豬，鬼子也得殺幾個小時吧？
對於他來說，朱豪的部隊就是他的炮灰。
能消耗鬼子一些子彈，一些炮彈，也就足夠了。
見閆百川不回話，朱豪的火氣也是越來越大。
他也明白了閆百川的心中所想，便也不在這件事情上與之過多的爭執了。
“閆長官，不給一槍一彈，不給軍餉路費，炮兵增援也不給。”
“這仗你讓我怎麼打？要不您直接下命令，讓我們91軍去衝鋒，去送得了唄？”
朱豪知道，這種時候接著和閆百川吼，吃虧的隻會是自己。所以陰陽怪氣，應該是目前最好的處理方式了。
然而，閆百川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勸道：“朱豪老弟呀，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彆急。”
“情況也就是這麼個情況了，老哥我是真的給不了你支援。”
“不過水峪口，你必須給我守住了！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能撤退！”
“有困難，克服克服。現在有困難的，不單單是你們91軍，大家都很困難，你堅持堅持！”
“人在陣地在，人不在，陣地也得在！”
一聽這話，朱豪強壓著的火氣，‘噌’的一下也就上來了。
他不客氣的吼道：“閆長官，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人不在了，陣地還怎麼在？”
閆百川的態度，也是忽然之間強硬了起來，說道：“當然了，人不在了，那就另當彆論了嗎！”
“但是朱豪老弟，不要怪老哥我不講情麵，如果你擅自撤退，老哥我倒是可以理解你的難處，可軍法無情！”
“你應該聽說過吧？李服膺那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心腹愛將。他臨陣脫逃，丟失陣地，我也不想殺他，可軍法要殺他呀！”
朱豪的手緊緊的抓著電話的聽筒，氣的牙齦都快咬出血了。
這仗打的，真他媽的憋屈！
最大的敵人不是鬼子，而是他的上級指揮官，這種感覺，是真他娘的難受！
儘管之前已經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但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難免氣的牙癢癢。
他極力的克製著自己，斟酌了許久，方才對電話那頭的閆百川說道：“好好好！閆長官，朱豪明白了。”
“朱豪再問閆長官一句，軍餉你給還是不給！”
“隻要軍餉到了，朱豪保證，在這裡戰到最後一兵一卒！”
“倘若不給，朱豪現在立馬就下令，91軍就地解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至於朱豪的這顆腦袋，不勞閆長官動手，朱豪自個兒砍了，提著去見劉總司令！”
原本閆百川不給軍餉和槍支彈藥，朱豪也就算了，他本來也就沒指望閆百川給這些。
但現在自己要個炮兵他都不肯給，還踏馬的講出這種逼話來。
朱豪就是再沒脾氣，也是有點忍不了了。
他現在就一個想法，彆的不給就算了，軍餉必須要拿到手！
電話那頭的閆百川，也是能聽出來，朱豪是真的急眼了。
這個時候倘若是自己的還咄咄逼人的話，真的逼反了朱豪對自己也確實是沒什麼好處。
他便隻得說道：“朱豪老弟，你看，你又急！”
“放心，我閆百川是晉省人，我們晉省人都會做生意，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誠信。”
“既然我答應了你，會給你發餉，那就肯定不會賴賬。”
“不過現在我這裡的財務也是緊張，不過你放心，就算是財政再緊張，我也優先滿足你們川軍隊伍，行不行？”
“這樣吧，答應你的軍餉，等到戰後，我閆百川按實有人數，三倍發餉！”
“你要是信不過我，我現在就起草文件，給你立字據！”
“我的誠意，已經拿出來了。也請你放寬心，好好的打仗，好了，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