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有人又把話題很自然地扯回了工作上，
“之前聽其他部門的人聊天，好像他們現在全都在研究希臘那邊的情況。這事兒……到底會怎麼樣啊？會不會真的出大事？”
“哎呀！我說你小子！”梁海源立刻不滿地打斷，眉頭一皺，
“這麼神聖而愉快的聚餐場合，怎麼又聊起工作了？多掃興！罰酒三杯！”
“嘿嘿，可是，咱們這群人，除了股票、金融市場這些，也沒啥彆的共同話題了吧？”
先前說話那人嘿嘿一笑，“而且，說實話，聊錢的事兒，不是最帶勁、最刺激嗎？”
“呃……好像……是這麼個道理。”梁海源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
“錢這玩意兒，確實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趣的話題。”
‘我倒是能聊遊戲……聊哪個副本掉落好，哪個boss怎麼打，哪個職業v強……’
蘇皓默默地在心裡吐槽了一句。
可惜，放眼望去，這桌子上的人，西裝革履，人模狗樣。
怎麼看都不像是會跟他一起在虛擬世界裡砍怪下副本、或者為了件裝備肝到天亮的類型。
金融精英們的世界，他果然還是不太懂。
“唉，放心吧，”梁海源擺了擺手，分析道，
“希臘那攤子事兒，我看啊，鬨得再凶，最後應該也不至於走到真的賴賬、主權違約那一步。”
“嗯，我也覺得。畢竟那影響太大了，整個歐元區都得跟著倒黴，誰也擔不起這個責任。”
“話可不能說得太死啊！”另一人提出反對意見，
“你們忘了當年？俄國熊不就是誰都以為沒事，結果人家說賴賬就賴賬了，突然宣布主權債務違約，那次搞得多大動靜！全球市場都跟著雞飛狗跳！”
希臘……希臘……
蘇皓腦海裡不由自主地閃過，之前在公司內部研究報告裡看到的那些信息。
希臘政府欠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大約16億歐元的債務，還款的最後期限一天天逼近。
但到目前為止，還是一副“錢沒有，要命一條”的架勢，絲毫沒有看到解決方案的苗頭。
更要命的是，這已經是希臘第三次向國際社會伸手要救濟了，可他們的經濟狀況還是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
複蘇速度極其緩慢，堆積如山的債務問題比雪球滾得還快，像個隨時可能引爆的定時炸彈。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李慧琳小聲地提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假設，
“他們真就破罐子破摔，徹底豁出去了，就這麼宣布違約了呢？”
“那就是純粹的作大死了！掀桌子不玩了！”梁海源立刻解釋道，語氣嚴肅，
“一旦宣布主權違約，基本上就等於自動被踢出歐元區。那樣一來，整個歐洲的政治格局、經濟秩序都得跟著劇烈動蕩，地緣政治的緊張程度會急劇飆升，甚至可能引發軍事衝突和國家安全層麵的危機……”
蘇皓一邊心不在焉地聽著大家的討論，一邊低著頭，手指飛快地在手機屏幕上滑動，快速瀏覽著關於希臘債務危機的各種分析文章。
各種聳人聽聞的標題和觀點層出不窮：
有專家警告，希臘若違約將導致其國防能力急劇下降，從而加劇與土耳其的軍事衝突風險；
有分析預測，歐洲內部矛盾將因此激化，政治分裂加劇；
甚至在最壞的情況下，可能引發局部戰爭……等等等等。
但，這些分析大多都認為是“極端情況下的推演”和“小概率事件”。
目前市場上的主流觀點，或者說絕大多數機構的普遍預期，仍然是：
希臘這次八成還是能像前兩次一樣，在最後關頭跟歐盟、if達成新的協議，拿到新的救助資金，最終避免違約。
畢竟，誰也不想真的看到歐元區這個龐然大物轟然倒塌，引發一場波及全球的金融海嘯。
“哎呀！煩死了！煩死了！”梁海源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越來越嚴肅的討論，
“好不容易出來吃頓飯，放鬆放鬆，怎麼又繞回工作上去了！酒都喝不香了！”
他嚷嚷著，
“聊點開心的！咱們這次獎金肯定都少不了吧？這可都得感謝咱們經理！托經理的福！都想想，拿到這筆巨款之後，準備乾點啥？買房？買車？還是環遊世界？”
“啊——！”有人立刻一臉陶醉，仿佛已經看到了獎金到賬的短信通知，
“自從咱們清倉之後，那種渾身舒爽、賬戶數字暴漲的感覺，到現在還激動得我晚上睡不著覺呢！”
“可……可獎金還沒真正發下來……而且離公司正式結算和發放的日子，還早著呢。”
有人比較冷靜地提醒道。
“怕啥！反正經理都說了，咱們的資金暫時不動了，就這麼放著。”梁海源大手一揮，
“那不就等於這筆驚人的業績已經穩穩鎖定了嘛！獎金還能跑了不成？”
大家眉飛色舞地暢想著拿到那筆足以改變人生的巨額獎金後的“美好生活”，氣氛再次變得熱烈而喧囂起來。
然而，蘇皓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手指仍在手機屏幕上無意識地滑動著。
“經理？”坐在他旁邊的李慧琳，注意到了他的異常，關切地小聲問道，
“您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手機看什麼呢？是……家裡有什麼急事嗎？”
蘇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關掉了手機屏幕。
不是家裡有什麼事……
而是從他開始認真閱讀那些關於希臘債務危機分析的那一刻起：
一種極其熟悉的、讓他頭皮隱隱發麻、渾身汗毛都微微倒豎、血液奔流速度陡然加快的戰栗感，正如同微弱的電流一般，順著他的脊椎一路向上猛竄！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
就跟前幾次關於交易的強烈預感一模一樣！
他猶豫了幾秒鐘，內心似乎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掙紮，理智與某種更原始的衝動在瘋狂交戰。
最終，他還是抬起頭，目光掃過桌上依舊沉浸在喜悅和幻想中的團隊成員們，緩緩地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瞬間壓過了包間裡所有的喧鬨：
“……那個，咱們……明天再進場……試試看？”
“哈？”
“啥玩意兒？”
瞬間，所有人臉上的笑容都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經、經理？您剛才不是說……資金暫時不動，這段時間讓咱們先歇著，穩一手嗎？”
梁海源最先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問道。
“嗯，是說過……”
蘇皓點了點頭，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眼神裡卻閃爍著一種異樣的、近乎狂熱的光芒。
沒錯，按理說，見好就收，把這筆已經到手的、足以讓任何人眼紅一輩子的驚人利潤穩穩地揣進口袋裡。
然後放個長假，享受人生，這才是最安全、最明智、最符合邏輯的選擇。
這樣一來，就像梁海源說的，那筆天文數字般的巨額獎金就穩穩到手了。
但是……但是……
按耐不住啊！
玩遊戲的時候，明知道開箱子、抽卡、開裝備都是概率遊戲，是坑，十賭九輸！
可他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點那個該死的按鈕，去追求那種心跳加速、腎上腺素飆升的極致刺激感。
現在這種感覺……
似乎比開出極品裝備還要強烈！
還要刺激！
還要讓人……上頭！
‘他媽的，難道老子骨子裡終究就是個無可救藥的賭徒？是個被多巴胺牢牢綁架的癮君子？’蘇皓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句。
他咧開嘴，露出了一個讓所有在場隊員心臟驟停、脊背發涼的笑容，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瘋狂，一絲興奮，以及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咱們……玩一把刺激的，怎麼樣？”
話音落下。
桌上所有隊員的瞳孔，瞬間發生了劇烈的地震！
一個個眼珠子瞪得溜圓，像是聽到了什麼來自異次元的天方夜譚，下巴頦差點沒直接掉到麵前滾燙的燒烤盤子裡。
玩把刺激的？
用那……25億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