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皇親國戚你敢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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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幻投資,同所有私募公司一樣,對風險控製這四個字,看得比命根子還重,敏感得近乎偏執。

他們追求的是長線穩定收益,絕非曇花一現的短期暴利。

因為誰都清楚,在證券市場裡妄圖一夜暴富,無異於赤身裸體衝進賭場。

貪婪的儘頭,往往是足以毀滅一切的慘重損失。

所以,方幻投資永遠信奉冰冷的數學模型,隻在風險最低、收益最穩妥的地方下注。

如同精密的抽水機,試圖從市場的脈絡中穩妥地攫取利潤。

也正因如此,一旦交易員們頭腦發熱,開始失控虧損。

那些時刻緊盯屏幕、眼神銳利如鷹的風控主管們,便會毫不猶豫地按下“暫停”鍵,斬斷虧損的鏈條,動作快得不留一絲情麵。

“得,今天又是一片鬼哭狼嚎。”

張巍主管揉了揉眉心,辦公室裡彌漫著一股混合了咖啡、香煙和絕望的低氣壓。

連日陰跌,熊市仿佛沒有儘頭。

固然有高手能依靠做空賺錢,但那終究是刀尖上跳舞,是眼力與膽魄的較量。

畢竟,下跌並非筆直向下,總在反彈與下挫間反複拉鋸,稍有不慎,判斷失誤,便是真金白銀的損失。

張巍剛剛凍結了幾個交易員的賬戶,沒過多久,桌上的內線電話就尖銳地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梁海源”的名字。

【“姓張的!你把我交易給停了?!”】電話那頭,聲音跟炸雷似的。

“嗯。”張巍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梁海源,你賬上已經虧了4了。按規矩,必須停。”

【“放屁!我他媽乾了多少年短線了?咱們這些老家夥,不是能扛到5嗎?給個麵子行不行!”】

梁海源的聲音帶著急躁和難以置信。

“今天盤麵不好,彆上頭了。”張巍的聲音依舊沒什麼波瀾,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

“今天就到這兒吧。冷靜冷靜,對大家都好。”

【“你!你他媽……”】

哢噠。

張巍沒等對方把臟話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多聽一個字都嫌浪費時間。

但這隻是個開始。

緊接著,被他掐斷交易權限的交易員們,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進來鬼哭狼嚎。

【“張巍!再給次機會行不行?就1!再給我1的額度!我保證能扳回來!真的!”】

一個聲音帶著哭腔,像個輸紅了眼的賭徒。

【“老張!救救兄弟!今天要是再沒進項,這個月我就卷鋪蓋走人了啊!”】

這個聽起來更淒涼,直接開始賣慘了。

張巍麵無表情地聽著,心裡琢磨著:這幫家夥,跟那些輸光了賭本、還想借錢翻本的賭徒,還真沒什麼兩樣。

當然,他並非全然不能理解他們的處境。

交易員這活兒,聽著風光,實則與自由職業者無異。

他們與公司簽訂個人合約,按盈利比例分成。

這也是為什麼偶爾能爆出天價薪水的新聞。

但,若是沒有盈利呢?

甚至出現了虧損呢?

那虧掉的部分,會按比例從未來的獎金中扣除。

甚至,直接掃地出門。

冰冷的規則,不帶絲毫情感。

金融行業就是如此冷酷。

而在風險管理上,則更是冷硬如鐵,不近人情。

或許,某個交易員眼下虧了3,再給點時間,他真能扭虧為盈。

但冰冷的統計數據無情地指出,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隻會虧得更多。

因為心態一旦失衡,判斷力早已模糊,隻會做出更錯誤的交易,如同陷入流沙,越陷越深。

因此,每個交易員都有個預設的虧損紅線,一旦觸及,係統自動報警,風險主管手動確認,交易立停!沒得商量!

“唉,我也沒辦法,職責所在嘛。”張巍淡淡說道,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操作著,處理著下一個警報。

若是他這個風險主管監管不力,導致虧損擴大。

那最終的責任,會以“績效考核”的形式,狠狠拍在他張巍的頭上,足以將他的職業生涯徹底摧毀。

“嗯?”

就在張巍例行公事地處理著這些焦頭爛額的事務時,忽然,他眉頭一挑。

視線被顯示器一角瘋狂閃爍的警報吸引了過去,那紅色的提示如同心臟病發作般急促跳動,級彆和頻率都遠超尋常。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玩意兒?!”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一個離譜的操作:有人動用了整整五百萬人民幣的龐大資金!

並且——完全無視任何風險控製,將所有籌碼像潑水一樣,全部砸進了一個期貨品種!

不僅如此,這人還在以秒為單位,進行著令人眼花繚亂的買入賣出,反複橫跳!

“我踏馬!哪來的瘋子?!”張巍心頭劇跳,脫口而出。

玩短線?

沒問題。

交易員裡,幾秒操作一次的大有人在,那是他們的基本功。

但是!

動用自己100的本金,不做任何分散投資,隻押注期貨品種,還玩這種超高頻短線?

這種自殺式的搞法,他從業至今,聞所未聞!

簡直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跳懸崖!

純粹是送死!

“等等,這個人……”

張巍下意識地就想去點“終止交易”,必須趕在這家夥把五百萬人民幣敗光之前阻止他!

然而,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個瘋狂交易員的名字上時,動作猛地一頓,指尖懸停在了按鈕上方。

“蘇皓……是上次那個家夥?”

記憶瞬間被喚醒。

就是那個初來乍到的交易員,同樣是零風險管理,隻投了三隻股票,卻莫名其妙搞出了驚人的收益率。

當時他還想去警告一下,結果被交易部的周毅攔了下來,說什麼“不用管”。

周毅還意味深長地告誡他,如果真好奇,就去問問他自己的頂頭上司,風險管理部的潘經理。

結果後來一忙,他給忘了。沒想到今天……

“……”張巍盯著屏幕上瘋狂跳動的數字,又看了看那個名字“蘇皓”,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一種直覺阻止了他按下停止按鈕,後背甚至微微發涼。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快步走向風險管理部經理潘勳的辦公室。

“經理。”張巍的聲音有些乾澀。

“嗯?什麼事?”潘勳頭也沒抬,手指在鍵盤上飛舞。

“有人…呃…用全部本金,大概五百萬,在單個黃金期貨上做高頻短線。”

“哦?”潘勳稍稍停頓:“今天黃金走勢挺不錯的。隻要風險控製得當,倒也沒什麼大不了……”

“問題是,”張巍打斷道,聲音更低了:“他完全沒有做任何風險管理。五百萬資金,一把梭哈進去,又一把梭哈出來,反複如此。”

話音未落,潘勳猛地抬起頭,臉色鐵青,砰地一拍桌子,低吼道:

“那不是瘋了嗎?!那你還有空來問我?還不趕緊給我停掉?!等什麼呢!你腦子壞掉了?”他臉上的肉因為激動而顫抖。

“是,我本來也打算這麼做,”張巍硬著頭皮繼續:“但操作者是這次新來的那個……交易員。經理您知道他嗎?”

“什麼?新人?”潘勳皺緊了眉頭。

私募公司嘛,新人來來去去很正常。

但如果搞出這種驚天動地操作的,是個剛來的交易員……

他那原本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驟然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迅速冷卻下來。

怒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和凝重。

“那個交易員,是不是叫蘇皓?”他沉聲問,語氣裡已經沒了剛才的火氣。

“對,是他。上次也是他,零風控買了三隻票,我本想去提醒一下,結果被交易部那邊的周毅攔住了,說不用管。”

張巍連忙點頭,並補充道:

“還說…如果我實在好奇,就直接來問您。”

“……”潘勳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陰晴不定,像是在咀嚼什麼苦澀的東西。

張巍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頂頭上司的表情,心裡那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那是一種混雜著棘手、無奈,甚至還有一絲……忌憚的表情。

半晌,潘勳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彆管他。”

“啊?”張巍愣住了:“可是…那可是五百萬啊!就這麼由著他胡來?”

“對。”潘勳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疲憊:“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這算什麼話?

張巍徹底懵了。

換做平時,這位經理早就暴跳如雷,恨不得親自衝過去把那人的電腦砸了!

潘勳看著張巍茫然的眼神,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一些,幾乎是用氣聲說道:

“那個交易員,是上麵…塞下來的人。”

“啊…難道是……”

張巍瞬間明白了什麼,心臟猛地一沉,一個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

“你想的沒錯。”潘勳的目光銳利如刀,充滿了“你懂的”意味:“就是那種!”

關係戶!

太子爺!

皇親國戚!

怪不得!

怪不得周毅會說那些話!

張巍腦中豁然開朗,但也感到一股寒意。

“我看周毅那老狐狸,八成也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乾脆放任自流了。”

潘勳繼續低語,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和忌憚:

“交易部那邊都不敢碰的燙手山芋,如果我們風險管理部冒然插手,萬一出了什麼岔子…到時候,我們都得完蛋!懂我的意思嗎?”

“可…萬一他把錢都虧光了,上麵會不會追究我們風險管理失職的責任?”

張巍還是憂心忡忡。

這風險太大了!

“隻能祈禱彆發生那種情況了。”潘勳歎了口氣:

“不然還能怎麼辦?你現在去把他的交易停了?好啊,你去停。後麵的麻煩,你擔得起嗎?”

“我…擔不起。”張巍老實承認。

彆說他一個小小的主管,就算潘勳這個經理,恐怕也擔不起。

“那就裝作沒看見。”潘勳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稍緩:

“小張啊,你兢兢業業這麼多年不容易,彆為這事兒把自己的前途搭進去,不值當。”

經理的話如同冰水澆頭,張巍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後背卻驚出了一層冷汗。

心臟還在‘砰砰’亂跳,仿佛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

萬一…萬一剛才沒忍住,直接按下了中止鍵……

“呼——”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光是想想那後果,就覺得頭皮發麻,一陣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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