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裡,錢正旺正背著手來回踱步,雖說錢府富甲一方,但今日可是攝政王妃親自帶著他未來的乘龍快婿來下聘,這份體麵讓他既激動又有些莫名的緊張。
他反複思量著:藍深夜這孩子,人品才貌都是上乘,和自家那個跳脫的多多站在一起,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小廝那帶著喘息的通稟聲如同天籟,錢正旺臉上的皺紋瞬間舒展開,笑得如同秋日裡熟透的石榴,紅光滿麵,他錢府是不差錢,可攝政王妃這排場,這心意,給足了他錢正旺和整個錢府天大的臉麵!
他連忙整理了一下衣襟,腳下生風地快步迎了出去。
剛在府門口那高高的石階上站穩,那浩浩蕩蕩的隊伍也恰好行至門前停下。
藍深夜利落地翻身下馬,動作瀟灑利落,幾步上前,對著台階上的錢正旺抱拳,朗聲道:“深夜見過伯父!”聲音清朗,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對長輩的敬重。
錢正旺看著他挺拔的身姿和誠懇的眼神,心中更是滿意,笑嗬嗬地連連點頭:“好,好孩子。”
這時,一直跟在馬車旁的袁媒婆扭著圓潤的身子,滿臉堆笑地湊上前來,那高亢喜慶的調門立刻拔高了現場的熱度:“哎喲喂!恭喜錢大老爺!賀喜錢大老爺!您府上這是要添大喜了!瞧瞧咱們姑爺這一表人才,瞧瞧這十裡紅妝的聘禮排場,嘖嘖嘖,老婆子做媒這麼多年,這等體麵也是頭一遭見哪!錢老爺您真是好福氣!” 她嘴裡像抹了蜜,吉祥話一套一套地往外蹦。
錢正旺聽得心花怒放,朝身邊的心腹小廝使了個眼色。
那小廝也是個人精,立刻會意,從懷裡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繡著福字的錦緞荷包,恭敬地遞到袁媒婆手中:“辛苦了,這是我家老爺的一點心意。”
袁媒婆掂量著手中沉甸甸的荷包,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得如同盛開的菊花,嘴裡“謝老爺賞”、“祝老爺福壽雙全”、“新人百年好合”的好話更是連綿不絕。
就在這熱鬨的當口,馬車簾子被一隻纖纖玉手撩開,藍溪玥下了馬車。
錢正旺一見,慌忙就要撩起袍角行大禮:“草民參見王……”
藍溪玥眼疾手快,虛扶了一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聲音清脆地打斷他:“錢伯父不必多禮!不講這些虛禮,今日我們呀,可是專程來給多多下聘的!” 她語氣親昵,瞬間拉近了距離。
錢正旺聞言,心頭更是熨帖,臉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忙不迭地側身,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王妃娘娘說得是!快,快請進府裡上座說話!”
藍溪玥含笑點頭,在錢正旺的引領下,與藍深夜、袁媒婆一同拾級而上,步入錢府氣派的大門。
錢府管家則立刻精神抖擻地留在府門外,指揮著王府侍衛和錢府家丁,小心翼翼地將那一抬抬紮著大紅綢花,貼著雙喜字的沉甸甸聘禮,井然有序地抬往府內庫房。
那紅豔豔的箱籠長龍,源源不斷地流入錢府,引得府外圍觀的百姓伸長了脖子,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湧起:
“嘖嘖,錢家這回可真是攀上高枝兒了!攝政王妃的大哥啊,這以後在京城,誰還敢不給錢家麵子?”
“誰說不是呢!瞧瞧這聘禮,怕是把半條街都鋪滿了!錢家再有錢,能置辦出這陣仗?”
“哎,你們忘啦?武國侯府如今是沒了,可這對嫡出的兄妹,聽說……根本不是藍震榮親生的種!那侯爺也是慘,替人養孩子不說,自己親生的還……”
“噓——!快閉嘴!找死啊你!”旁邊一個老漢臉色驟變,慌忙扯了扯說話人的袖子,聲音壓得極低,帶著驚恐,“前些日子攝政王府的侍衛滿城巡邏,貼了告示,嚴禁議論王妃身世!違者一律抓進王府地牢!你這話要是被那些穿紅衣服的聽見……” 他說著,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警惕地看著那些抬箱的王府侍衛。
周圍的百姓一聽“王府地牢”,臉色也都變了,紛紛像躲避瘟疫一樣,迅速遠離剛才口無遮攔的男子。
那男子自己也嚇得臉色煞白,額角滲出了冷汗,他偷偷瞄了一眼府門口那些目不斜視,卻透著凜然之氣的王府侍衛,見他們似乎並未注意這邊,這才如蒙大赦般,慌忙低下頭,腳步踉蹌地擠出人群,飛快地消失在街角,生怕慢了一步就被抓走。
錢府內,花廳,錢正旺殷勤地招呼著貴客落座,丫鬟們魚貫而入,奉上香氣四溢的上好香茗和各色精致點心。
藍溪玥端坐一旁,纖指拈起一塊小巧的芙蓉糕,慢條斯理地品嘗著,又端起青瓷茶盞,輕輕吹開浮沫,啜飲一口。她並未多言,隻是唇角含笑,目光溫和地落在廳中,安靜地聽著袁媒婆舌燦蓮花地說著吉祥話,聽著大哥藍深夜略帶緊張卻誠意十足地與錢伯父商議著納彩、問名、請期等諸般禮節細節。
後院,錢多多香閨。
小丫鬟小紅剛從前麵偷偷溜回來,臉蛋因為興奮而紅撲撲的,像隻雀躍的小鳥般撲到正對鏡理妝的錢多多身邊,嘰嘰喳喳地比劃著:“小姐!小姐!不得了啦!攝政王妃親自來了!就在前廳呢!還有姑爺,騎著高頭大馬,彆提多神氣了!你是沒看見府門口那陣仗,哎呀呀,那聘禮箱子,一抬接一抬,紅彤彤的,排得老長老長,一眼都望不到頭!外麵圍滿了看熱鬨的人,都擠得水泄不通啦!咱們錢府的門楣,今兒可是亮得晃眼呢!”
錢多多聽著小紅的描述,想象著那盛大熱鬨的場麵,尤其是藍深夜騎馬而來的英姿,隻覺得一股熱意猛地竄上臉頰,瞬間紅透了耳根。
她羞得一把捂住了臉,嗔道:“哎呀!死丫頭,你說這些做什麼!”
小紅看著自家小姐難得一見的嬌羞模樣,忍不住捂嘴偷笑:“嘻嘻,小姐,你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的勁兒哪去啦?不就是姑爺來下個聘禮,商量個婚期嘛,你至於羞成這樣?臉都快趕上那聘禮上的紅綢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