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玥仿佛沒看見文淑公主鐵青的臉色,端起旁邊小幾上的青玉茶盞。
她不緊不慢地掀開杯蓋,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
她淺淺啜了一口香茗,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賞花品香,全然不顧對麵幾乎要噴火的目光,放下茶盞時,杯底與托碟發出一聲清脆的微響。
她這才抬起眼睫,目光平靜無波地迎上文淑公主的怒視,聲音帶著一絲慵懶,“彆的男人嘛,三妻四妾是他們的‘福氣’,本王妃管不著,也懶得管。”她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意,“但,我的男人,不行,所以長公主這份‘好心’的提醒,還是收回去吧,本王妃這兒,用不著。”
“你!”文淑公主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藍溪玥,簡直是不知天高地厚,囂張到了極點!她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強壓下當場發作的衝動,心中隻惡狠狠地詛咒:等著吧,總有你哭天搶地的那一天!她重重地喘息幾下,硬生生將翻騰的怒火壓回肚裡,決定不再糾纏這個讓她自取其辱的話題。
她話鋒一轉,語氣帶著明顯的興師問罪:“藍溪玥!聽美兒說,那沐府的小姐沐婷兒,不過是在金滿樓與你起了些微末口角,你就唆使順天府的包大人去徹查沐府?你未免也太睚眥必報,仗勢欺人了吧!”
藍溪玥聞言,唇邊那抹慵懶的笑意瞬間化為冰冷的譏誚,眼神銳利如刀,果然,為了沐府而來。
她身體微微前傾,單手支頤,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對母女,語氣帶著洞悉一切的玩味:
“哦?區區一個商賈沐府,竟有如此大的臉麵?先是郡主殿下屈尊降貴來‘說和’,如今連堂堂長公主殿下也為了這事親自上門。”
她故意拖長了調子,目光在文淑公主和納蘭美臉上來回掃視,仿佛在掂量著什麼,“本王妃倒是好奇得很,這沐家……究竟許了二位何等潑天的好處,值得你們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為其奔走?”
文淑公主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厲聲道:“藍溪玥!休要胡言!沐家小姐與美兒是手帕之交!本宮隻是見不得你如此仗著權勢,肆意打壓良善!你立刻去跟包大人說清楚,之前都是誤會一場,讓他即刻停止對沐府的調查!否則……”
“否則如何?”藍溪玥毫不客氣地打斷她,眼神裡的戲謔更濃了,甚至帶著一絲輕蔑,“長公主殿下既然這般關心沐府,何必繞個大彎子來找本王妃呢?你大可直接去順天府衙,親自吩咐包大人一聲,豈不更省事?還是說……”她拖長了尾音,眼神銳利如針,“連你長公主的金麵,在包大人那兒,也未必好使?”
這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文淑公主臉上!她貴為長公主,何曾被人如此直白地削過麵子?這藍溪玥,簡直是仗著墨璃淵的勢,無法無天到了極致!
文淑公主氣得渾身發抖,正欲拍案而起,目光卻死死鎖在藍溪玥那張帶著嘲諷笑意的臉上。
那眉梢眼角的弧度,那似笑非笑的神情……電光火石間,一個模糊的印象猛地衝破迷霧,與眼前這張臉瞬間重疊!
“等等!”文淑公主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景象!她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之大帶倒了旁邊的茶盞,滾燙的茶水潑灑在昂貴的錦緞上,她也渾然不覺。
她伸出手指,因極度的震驚和滔天的憤怒而劇烈顫抖著,直直指向藍溪玥,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得變了調:
“藍溪玥!是你!那日在楚館……那個女扮男裝,膽大包天戲耍本宮、讓本宮顏麵儘失的混賬東西,就是你!對不對?!”
這聲石破天驚的怒吼,如同平地驚雷,將一旁的納蘭美震得目瞪口呆,失聲叫道:“母親?!你說什麼?”
藍溪玥也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爆發驚得微微一怔,隨即誇張地拍了拍胸口,眨了眨那雙清亮的眸子,語氣帶著一絲無辜的調侃:“長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突然這般疾言厲色,怪嚇人的,你……莫不是魔怔了?”
“你休要給本宮裝傻充愣!”文淑公主此刻雙眼赤紅,眼神如同淬了毒汁的冰錐,恨不得將藍溪玥釘死在原地!
她死死盯著藍溪玥的眼睛,“本宮有那日楚館裡畫師繪下的畫像!本宮記得清清楚楚!就是你這雙眼睛!這眼神,這看人時帶著三分譏誚七分冷意的眼神,跟畫像上一模一樣!剛才你戲弄本宮時,就是這副神情!”
她越說越激動,胸脯劇烈起伏,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嘶啞,“好啊!藍溪玥!原來從頭到尾都是你!你一直在把本宮當猴耍!你竟敢……你竟敢如此羞辱於本宮!”
藍溪玥見長公主認出那日在楚館的就是她,反而收起了那副無辜的表情。
她索性放鬆身體,慵懶地靠回椅背,嘴角噙著一抹坦然又帶著挑釁的微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悠悠道:“本王妃確實聽不懂長公主在說什麼,不過……”她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反問道,“這楚館開門做生意,長公主殿下去得,旁人就……去不得麼?”
“你承認了!你終於承認了!”文淑公主像是抓住了致命的把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和一絲扭曲的興奮而尖利刺耳,“藍溪玥!你好大的狗膽!那日在楚館,就是你!就是你侮辱本宮,還挾持本宮!你簡直罪該萬死!”
藍溪玥迎上文淑公主那淬毒般的目光,非但毫無懼色,反而綻開一個明媚到近乎挑釁的笑容,那笑容裡滿是毫不掩飾的張揚:“長公主這話倒是沒說錯。”
她慢悠悠地開口,聲音清亮,字字清晰,“本王妃的膽子,一向大得很,大到敢說長公主你啊,就是好色成性,見著個模樣周正的男人,就恨不得立刻往你那金碧輝煌的公主府裡拐!這毛病,京城誰人不知?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