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淑公主纖長的手指不耐地叩擊著紫檀扶手,發出沉悶的輕響,她精致的柳眉越蹙越緊,終於冷哼一聲,打破了沉寂:
“哼!這藍溪玥,好大的架子!竟敢讓本宮枯等這許久?當真是混賬東西!”
一旁的納蘭美也微微蹙眉,眼中掠過一絲焦躁,傾身低語:“母親,她莫不是早知我們來意,故意晾著我們,給我們難堪?”
文淑公主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眼中寒光閃爍:“嗬!太後如今可正厭棄著她呢!看來是本宮太過客氣,讓她忘了自己幾斤幾兩了!回頭本宮便修書一封,稟明太後,待攝政王府新進了美人,看她還能不能這般得意忘形!”她刻意將“新進了美人”幾個字咬得極重。
納蘭美遲疑道:“可……小舅舅眼下正寵她,寵得如珠如寶,豈會輕易納妾?”就算日後會納,如今這新鮮熱乎勁兒沒過,王府的門楣,哪是那麼好進的?
文淑公主不屑地撇撇嘴,保養得宜的臉上滿是對男人本性的篤定:“傻丫頭,你從前不也以為墨璃淵那樣的冷心冷情之人,永不會為女子動心?如今如何?他待藍溪玥,還不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可見從前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既能被藍溪玥迷住,自然也能被彆的絕色勾走魂!男人啊……”
她拖長了調子,帶著一種過來人的譏誚,“哪有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道理?等著瞧吧,待墨璃淵移情彆戀,她藍溪玥,就是個昨日黃花,棄如敝履!”
“嗬!”
一聲清晰的冷笑,驀地從門外傳來。
文淑公主母女俱是一驚,猛地轉頭望去。
隻見藍溪玥不知何時已立在門邊,她嘴角噙著那抹未散的冷笑,目光如寒星,直直射向廳內。
納蘭美臉上瞬間掠過一絲狼狽的尷尬。
藍溪玥走了進來,走到上首主位前,拂袖端然落座。她脊背挺直,目光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文淑公主,聲音平靜無波,卻字字如冰珠墜地:
“長公主今日大駕光臨,原來就是為了‘好心’告知本王妃,待王爺愛上旁人,我便該遭棄如敝履?”
文淑公主被她這毫不客氣的姿態和直白的質問噎得一滯,皺眉細看藍溪玥的臉,那眉眼輪廓,竟隱隱讓她覺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她壓下心頭那點異樣,端出長公主的架子,語氣帶著高高在上的訓誡:“藍溪玥,男人三妻四妾,天經地義!墨璃淵堂堂一國攝政王,府中豈能隻有你一人?本宮不過是據實直言,點醒你罷了!”
藍溪玥聞言,眉梢輕輕一挑,那平靜無波的眼底,驟然掠過一絲攝人的鋒芒:“那可真是不巧了。”她語調依舊平緩,“本王妃心眼兒小得很,這攝政王府的後院,容不下半個多餘的女人,若王爺他日真另有所愛……”
她微微一頓,目光掃過文淑公主驟然變色的臉,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本王妃要麼,自請下堂,離了這王府;要麼,便親手殺了他。”
“你!”
“藍溪玥!”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
文淑公主驚駭得渾身一顫,保養得宜的手指指著藍溪玥,抖得如同風中落葉,聲音都變了調:“你、你……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你竟敢……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嫉妒成狂之言!簡直……簡直駭人聽聞!”
納蘭美也倒抽一口冷氣,失聲叫了出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主位上那個麵容平靜卻語出驚人的女子。
藍溪玥卻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文淑公主那副驚怒交加的模樣,仿佛在欣賞一出鬨劇。她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近乎殘忍的嘲諷:
“至少,本王妃行事光明磊落,不似長公主你。”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掃過文淑公主保養得宜的臉,聲音陡然轉冷,帶著冰碴般的寒意,“養了滿府麵首,將納蘭家的顏麵踩在腳下碾了又碾,鬨得京城人儘皆知,淪為皇家笑柄。長公主你,又是哪裡來的底氣,跑到攝政王府,對本王妃指手畫腳,教我做人的道理?嗯?”
“你……你放肆!”文淑公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精心描繪的麵容因極致的羞憤和憤怒而扭曲漲紅,胸口劇烈起伏,幾乎喘不上氣,指著藍溪玥的手指抖得更厲害了。
“母親!”納蘭美見狀,心頭一緊,連忙低喝一聲,用力扯了扯文淑公主的衣袖,眼神焦灼地遞過去一個強烈的製止信號,她們今日來,可不是為了撕破臉皮吵架的!
文淑公主被女兒一拽,感受到袖上傳來的力道,終於從暴怒的邊緣勉強拉回一絲理智。
她深吸了好幾口帶著檀香氣卻依舊憋悶的空氣,強壓下喉頭翻湧的腥甜和滔天的怒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維持住表麵的儀態。
她收回指著藍溪玥的手,重重甩袖,聲音因極力壓抑而顯得有些嘶啞和僵硬:
“藍溪玥!本宮今日來,不是與你逞口舌之利,爭一時長短!”她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隻是念在同為女子,好心提醒你一句: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天理倫常!你既坐在這攝政王妃的位子上,就趁早收了那些癡心妄想,安安分分做好你的本分!免得日後……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