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你還敢說!” 許夫人猛地轉頭,狠狠瞪了女兒一眼,那眼神裡充滿了驚怒和後怕,“你耳朵聾了嗎?沒聽見王妃說要讓包大人把沐府查個底朝天嗎?!”
她幾乎是拖著沐婷兒往自家馬車走,“上車!快!回去!必須立刻告訴你父親!晚了……怕就來不及了!” 她心中驚濤駭浪:夫君和小叔子在外跑商,那些生意上的手段……哪能經得起順天府尹的細查?還有王妃特意提到小叔子和百花戲樓……難道小叔子得百花戲樓真的做了什麼天大的把柄落在王妃手裡了?不行!必須馬上回去問清楚!
許夫人幾乎是跌撞著撲進車廂,對著車夫嘶聲喊道:“快!趕車!用最快的速度回府!快!” 聲音裡帶著破音的絕望。
車夫聽到車廂內許夫人聲音,不敢怠慢,手中的鞭子在空中“啪”地炸響,狠狠抽在馬臀上。
馬兒吃痛,長嘶一聲,猛地發力,拉著車廂劇烈地顛簸起來,車輪碾過石板路的縫隙,發出急促而混亂的聲響。
車廂內,沐婷兒被這突如其來的加速甩得撞在車壁上,她揉著撞疼的肩膀,看著母親依舊慘白的臉和緊握的,還在微微發抖的雙手,心裡那股憋悶和不服氣又湧了上來。
她撇了撇嘴,帶著一種近乎天真的篤定開口道:“娘!女兒最近可是跟納蘭郡主玩得極好呢!郡主待女兒親厚,引為手帕之交,時常邀女兒去納蘭府賞花品茗的!”
她刻意加重了“納蘭郡主”和“手帕交”幾個字,仿佛這是無上的榮光與護身符,“你想想,納蘭郡主可是攝政王府正經的親戚!論起來,納蘭郡主喊得喊攝政王舅舅?”
沐婷兒越說越覺得有理,聲音也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找到靠山的輕鬆,“大不了……女兒回去就去找納蘭郡主說說今日這點誤會,郡主她人最是寬和,又與女兒交好,隻要她肯在攝政王妃麵前替咱們美言幾句,說清楚咱們是無心之失……想必堂堂攝政王妃,心胸寬廣,總不會揪著這點小事不放,大做文章的!”
許夫人原本沉浸在巨大的恐懼中,心亂如麻,驟然聽到女兒這番話,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浮木,黯淡的眼眸猛地亮了起來!
對啊!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婷兒最近確實常提起與納蘭郡主的往來,她一把抓住女兒的手,力道之大讓沐婷兒都皺了下眉,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婷兒!你說得對!這……這真是個好主意!”
許夫人語速飛快地安排,“回去!回去你就趕緊備一份厚禮!不,要備雙份!不,三份!把庫房裡最貴重的首飾,最時新的料子,還有……還有多準備些銀票!越多越好!親自給納蘭郡主送去!一定要把今日之事,委婉地向郡主解釋清楚!
務必求得郡主的垂憐,請她務必在攝政王妃麵前替咱們沐府說說好話!隻要能平息王妃的怒火,讓包大人高抬貴手……花多少銀子都值!”
沐婷兒看著母親瞬間亮起的眼神和充滿希冀的臉,感受到手腕被抓握的疼痛,但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帶著一種對權貴“友誼”的盲目自信,應道:“嗯,娘你放心,包在我身上。” 她甚至已經開始盤算,要挑哪些新奇玩意兒,才能讓納蘭郡主更開心。
回到府中,許氏立刻命管家開庫房,流水價的禮物被仆役們捧出,又親手將厚厚一遝銀票塞入一個精致的錦囊,低聲急促地叮囑了沐婷兒幾句,便催促她立刻動身前往納蘭府求見納蘭郡主。
看著沐婷兒的馬車消失在街角揚起的微塵中,許氏心頭那股莫名的不安卻並未消散,反而像藤蔓般越纏越緊。
她轉向侍立在一旁的貼身丫鬟,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老爺和二爺呢?可回來了?”
丫鬟垂首,聲音細若蚊呐:“回夫人,老爺和二爺一早就出門了,至今……尚未歸府。”
許氏聞言,兩道精心描繪的柳葉眉瞬間擰緊,指尖無意識地掐緊了手中的絲帕。
“去!”她語氣急促地下令,“立刻差小廝分頭去找!務必把人給我找回來!就說……府裡出了塌天的大事,十萬火急,讓他們速速回府,一刻也耽擱不得!”
“是,夫人!”丫鬟不敢怠慢,匆匆轉身小跑著去了。
廳堂裡霎時安靜下來,隻餘下許氏來回踱步的細碎聲響。
腳下昂貴的波斯地毯仿佛長了無形的刺,讓她坐立難安。
一旁伺候多年的心腹嬤嬤見狀,上前低聲勸慰:“夫人且寬心,大小姐不是帶著厚禮去見納蘭郡主了嗎?郡主金枝玉葉,身份貴重,隻要她肯開金口,今日這樁禍事定能消弭於無形。再說了,你和大小姐事先哪裡能知道,那位竟是攝政王妃啊……”
許氏猛地頓住腳步,指尖冰涼,聲音裡透著深深的疲憊與不確定:“但願如此……但願婷兒真能說動納蘭郡主,肯為我們沐府……說句話。”
沐婷兒的馬車在納蘭府氣派的朱漆大門前停下。
通報後,她被引入花廳。
納蘭美正慵懶地倚在鋪著錦緞的貴妃榻上,指尖撚著一顆水晶葡萄把玩。
見到沐婷兒身後魚貫而入的仆役抬著,捧著琳琅滿目的禮盒,納蘭美那雙描畫精致的鳳眼瞬間亮了起來,嘴角漾開一抹矜持又滿意的笑意。
“哎呀,婷兒妹妹”納蘭美聲音帶著刻意的親昵,慢悠悠地坐直了身子,“你來便來了,何須帶如此多的東西?這般破費,倒顯得與本郡生生分了。”
沐婷兒強壓下心中的忐忑,臉上堆起恭敬又帶著幾分討好的笑容:“郡主待民女親厚,些許薄禮,聊表心意,是應該的。”
她上前一步,深深福了一禮,“實不相瞞,今日冒昧前來,是有天大的難事,鬥膽懇請郡主施以援手,救我沐府於水火!”
納蘭美挑了挑精心修飾的眉毛,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疑惑:“哦?何事竟讓婷兒妹妹如此著急?說來聽聽,若是本郡力所能及,自然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