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夫人聽聞藍溪玥自稱“剛來京城”,原本謹慎緊繃的臉色瞬間一鬆,眼底深處那點忌憚迅速被輕蔑取代。
不是京城根深蒂固的權貴?那頂多是個外地有點家底的富戶罷了。
她腰杆都不自覺地挺直了幾分,眉頭微挑,帶著施舍般的口吻道:“姑娘,我女兒實在是心儀這支簪子,這樣吧,我們沐府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家,不欺負你,這簪子我們按原價買下。” 她頓了頓,從袖中抽出一張銀票,晃了晃,“再額外給你一百兩,權當是給你的補償,如何?你也不虧。”
藍溪玥把玩著手中那支光華璀璨的累絲嵌寶點翠金鳳簪,簪尾垂下的細碎流蘇在她指尖輕輕晃動,反射出細碎的光芒。
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輕飄飄的,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怎麼辦呢?真不巧,我也……特彆喜歡這支簪子,不讓。”
沐婷兒見對方如此不識抬舉,那點驕縱小姐的脾氣再也壓製不住,柳眉倒豎,聲音尖利起來:“你彆給臉不要臉!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們可是沐府的人!我們沐府可不差錢。”
一旁的掌櫃聞言,嘴角忍不住撇了一下,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不屑。
沐府?不過是個在京城排得上號的富商罷了,連真正的權貴門檻都還沒摸到!
眼前這位可是當朝攝政王心尖兒上的王妃!這沐府的母女倆真是有眼無珠,蠢到這般田地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幾乎能預見,若她們再不知收斂,整個沐府都要跟著倒大黴了!
藍溪玥眼眸恰到好處的茫然:“沐府?” 她微微歪頭,看向掌櫃,“掌櫃的,這沐府……很厲害嗎?我怎麼沒聽過?”不過怎麼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掌櫃解釋道:“沐府嘛,是咱們京城裡排得上號的富商之家。” 他故意強調了“富商”二字,點出其與真正權貴的本質區彆。
藍溪玥“哦”了一聲,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輕輕點了點頭,目光重新落回沐家母女身上,那眼神平靜無波,卻仿佛帶著洞悉一切的憐憫:“原來是家裡……有錢啊。”
她語氣平淡,“難怪口氣這麼大,不過……” 她話鋒微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嘲,“京城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光有錢,沒點實在的根基,有時候啊,未必是福氣,說不定……還是禍事呢。”
沐婷兒被藍溪玥那“憐憫”的眼神和話語徹底激怒,隻覺受到了奇恥大辱,她用鼻子哼了一聲,下巴抬得更高,幾乎是用鼻孔對著藍溪玥:“哼!現在知道我們厲害了吧?還不快把簪子乖乖奉上!就憑你這種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窮酸,也配戴本小姐看上的東西?簡直是玷汙了它!”
藍溪玥終於抬起眼,正眼看向沐婷兒。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的戲謔或茫然,而是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如同看著一隻聒噪的螻蟻。
“你,哪隻眼睛看出我‘窮酸’了?小小年紀,說話如此刻薄無狀,家教堪憂,今天這簪子,我偏不給你,你,又能如何?”
沐婷兒氣得渾身發抖,理智全無,對著身邊那幾個膀大腰圓的丫鬟婆子尖聲下令:“你們幾個,都是死人嗎?給本小姐上!把她手裡的簪子給我搶過來!”
那幾個丫鬟婆子得了主子的命令,又見對方似乎隻是個“外地富戶”,頓時凶相畢露,擼起袖子就氣勢洶洶地朝藍溪玥撲去。
掌櫃嚇得魂飛魄散,這要是讓王妃在他眼皮子底下被衝撞了,他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他一個箭步衝上前,張開雙臂攔在藍溪玥前麵,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憤怒而拔高到變調:“放肆!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睜開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位是攝政王妃!是你們這些醃臢東西敢碰一根手指頭的?!不要命了嗎?!” 情急之下,他再也顧不得藍溪玥之前的暗示,直接吼出了她的身份。
藍溪玥看著擋在身前,急得滿頭大汗的張掌櫃,有些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
對付這幾個丫鬟婆子,對她而言不過舉手之勞,何必這麼早亮明身份?少了幾分逗弄的樂趣。
那幾個撲到一半的丫鬟婆子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僵在原地,臉上凶狠的表情瞬間被巨大的驚恐取代,慘白著臉,惶惑不安地回頭看向自家夫人和小姐,進退兩難。
沐婷兒猛地瞪圓了眼睛,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尖聲反駁:“不可能!你胡說!她剛才明明說自己才來京城!誰不知道攝政王妃是打小在京城長大的貴女!掌櫃的,你為了幫她,竟敢冒充王妃?!我看你才是活膩歪了!”
許夫人心頭也是狂跳,驚疑不定地上下仔細打量著藍溪玥。
她確實從未見過攝政王妃真容,一時之間也難辨真假,但看掌櫃那副豁出命去維護的樣子,又不像作偽,一股寒意悄然爬上她的脊背。
掌櫃的見對方還敢質疑,怒火更熾,厲聲喝道:“哼!我有必要拿這掉腦袋的謊話來騙你?!我金滿樓在此宣布,從今往後,不做你們沐府任何人的生意!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出去!” 他指著大門,態度強硬至極。
沐婷兒驕橫慣了,哪裡受得了這等驅趕?她梗著脖子,不管不顧地喊道:“我就不走!你們還愣著乾什麼?給我搶!把這個冒充王妃的賤人手裡的簪子搶過來!想用這種謊話嚇唬本小姐?沒門!”
掌櫃的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沐婷兒:“你……你簡直冥頑不靈!我已經說了這是攝政王妃,你竟還敢在王妃麵前口出狂言,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