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溪玥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聲,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才緩緩睜開眼,眸子裡還氤氳著水汽:“唔……難怪呢……”她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一點生理性的淚水,隨即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錦被滑落些許,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和肩膀,“肚子都咕咕叫了,原來都午時了呀。”
這時,初夏端著熱氣騰騰的銅盆走了進來,盆邊搭著雪白的棉巾。
她一邊將盆放在黃梨木麵盆架上,一邊笑道:“王妃快起來洗漱吧,正好起來用午膳了。”
藍溪玥慵懶地“嗯”了一聲,掀開被子,赤著玲瓏的玉足踩在溫暖厚實的地毯上,走到盆架邊。
初春則熟練地轉身整理床鋪,將被褥拍得蓬鬆服帖。
溫熱的水浸潤了肌膚,藍溪玥細致地淨了麵,初夏捧過一旁備好的華服,伺候她一層層穿戴整齊。
那繁複的衣飾在她身上絲毫不顯累贅,反而襯得她身姿愈發窈窕,隻是眉宇間還殘留著幾分未散的慵懶。
收拾停當,初春和初夏便去傳膳。
不多時,精致的碗碟便擺滿了圓桌,香氣四溢。
藍溪玥早已饑腸轆轆,坐到桌邊,飯菜入口,暖意融融,慰藉了空空的腸胃。
酒足飯飽,藍溪玥滿足地放下筷子,起身便向外走。
初春忙跟上一步:“王妃要去哪兒?”
藍溪玥腳步未停,隻隨意地揮了揮手:“就在府裡隨便走走,透透氣,你們不用跟著。”聲音裡帶著一絲飯後特有的閒適。
初春應了聲“是”,便停下了腳步。
藍溪玥信步而行,穿過幾重院落,徑直來到王府深處一座偏僻的小院。
院門虛掩,推開進去,一股淡淡的草料和動物氣息撲麵而來。
她走到屋前,推門而入,隻見角落裡擠擠挨挨縮著一團瑟瑟發抖的灰褐色身影,竟是幾十隻野兔!它們毛茸茸地擠在一起,黑亮的眼睛裡滿是驚恐。
旁邊還有幾隻羽毛淩亂的野雞,正不安地撲騰著,引得兔群一陣騷動。
藍溪玥的嘴角抑製不住地向上揚起,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無聲地腹誹道:暗一他們幾個,這是把人家兔子窩連鍋端了不成?數了數,野兔足有二十多隻,野雞也有十幾隻。角落裡還堆放著不少處理好的肉塊。
她素手輕揚,衣袖帶起一陣微風。
刹那間,屋角擁擠的兔群,亂竄的野雞,連同那堆肉塊,如同被無形的漩渦吸走,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幾根零星的草屑和羽毛。
兔子繁衍快是好事,隻希望大白那饞貓嘴下留情,彆一口氣全給禍害光了。
讓它們在空間裡安安生生地生養壯大,以後大白的口糧就不用這般費心張羅了。
做完這一切,藍溪玥才慢悠悠地踱步出來,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心情頗好地往回走。
隻是走著走著,思緒又不由自主地飄遠:不知墨璃淵此刻到了護國寺沒有?也不知幾時才能回來?
回到主院,初春和初夏已將殘席撤下,收拾得一塵不染。
藍溪玥徑直走到臨窗的軟榻邊,身子一歪,便陷進了柔軟的錦墊裡。
午後慵懶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來,暖洋洋地照在身上。
她隨手拿起小幾上攤著的一本才子佳人的話本,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看起來。
初春捧著一杯新沏的熱茶過來,輕輕放在榻邊小幾上,帶著幾分閒聊的興致說道:“王妃,今早送菜進府的張媽說,城裡那些難民,對你可感激得緊呢。”
藍溪玥的目光從話本上抬起,眉梢微挑,“哦?”
初春臉上綻開笑容,語氣也輕快起來:“是啊,張媽說,難民們都念叨著攝政王府送去的風寒藥和凍瘡膏呢!有了這些藥,好多人的症狀都輕多了。那些染了風寒的,吃了藥病情好轉不少,病得輕的,聽說好些都直接好了!都說王妃你這是活菩薩心腸,救了他們的命。”
藍溪玥唇角彎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目光重新落回書頁上,聲音溫和:“能幫上忙就好。”
一旁的初夏卻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可是,奴婢聽暗一說,藥還是不夠呢,城西那邊還有好多百姓沒分到……”
藍溪玥聞言,翻書的動作一頓,眉頭輕輕蹙起,將話本擱在了腿上:“府裡的幾位府醫已是日夜趕工在煉製了,隻是人手終究有限,難民數量又實在太多,一時供不應求也是常理。”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沉吟道,“得想個更周全的法子才好……”
初春見狀,連忙寬慰道:“王妃你也彆太憂心了,奴婢聽聞朝廷已經派了不少太醫在西城門外支起了大鍋,每日熬煮防治風寒的湯藥,難民們排著隊去領呢。雖說藥效可能不如咱們府上精心煉製的丸藥來得快,但日日能喝上一碗熱騰騰的湯藥,也能壓住不少病情,不至於讓風寒大肆蔓延開去。”
藍溪玥緊鎖的眉頭這才稍稍舒展,輕輕“嗯”了一聲,像是鬆了口氣:“每日能有一碗官府的湯藥頂著,再加上王府這邊持續供應的成藥,隻要能熬過這個最冷的時節,開春總會好起來的。”
初夏在一旁用力點點頭,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容補充道:“正是這個理兒!所以王妃你真不必太過懸心。奴婢們就是看你悶在屋裡,跟你說說外頭的閒話,給你解解悶兒。”
藍溪玥抬眼看向兩個貼心的丫頭,眼中漾開一絲無奈又溫柔的笑意:“你這丫頭,說是給我解悶,可這話聽著,倒像是成心要給我添點煩憂呢?”
初夏俏皮地吐了吐舌頭,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奴婢知錯啦!不該說這些讓王妃煩心的事。不過……”她頓了頓,語氣真誠,“那些難民對王妃你的感激,可是千真萬確的!”
軟榻上的暖意還未散去,藍溪玥卻像是被什麼念頭驟然擊中,猛地坐直了身子,放下話本便向外走去。
“王妃?”初春和初夏正收拾著針線笸籮,見狀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