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邊界有一虎牢關。
關外是芒芒戈壁灘,關內則是連綿大山。
群山聳立間有官道穿行而過,其側峰橫嶺,又名匣子嶺。
當地臭名昭著、談之色變的黑風寨,便坐落此地。
已是入夜時分,偌大的黑風寨亮著星點篝火,那荒山僻嶺的狼嚎合著幾聲巡山的號子,最後都落在了寨子後那一片開闊山坳草地的棚屋前。
“你就是徐爺口中那個新來的王野?”
“小的家中排行老五,爺喊我小五便是。”
草棚竹欄的門前,一身破爛短衫的青年躬身賠著笑,臉上寫滿了諂媚、討好。
反觀那年過四旬的漢子,足足八尺來長的粗壯身形,黝黑的麵膛顯出幾分不悅,隨手扯了扯衣襟,露出胸膛處大片大片的黑毛。
“嘖!油嘴滑舌的!”
“既然來了我陳鐵膽這,無須說那些沒用的,少說多做踏實乾活,若是乾的好了,上麵的爺爺們打了賞賜我忘不了你那份,但若是偷奸耍滑,到最後交不了差事……”
啪!
王野照著臉就是一巴掌,依舊賠著笑:“爺說的是,今後但凡有什麼粗活累活,隻管吩咐小五去做,但凡慢上半步,爺怎麼收拾都成。”
“嗤!耍嘴皮子的東西。”
漢子眼中閃過一抹鄙夷和不悅,隨手指了指不遠處一個草棚屋:“就那間屋子,今晚先歇著吧,明早起來乾活。”
“是!爺您慢走。”
王野躬著身子托著手,送了十幾步後,直到漢子進屋關了門,這才漸漸挺直了脊梁,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取而代之是麵無表情的麻木。
沒辦法,既然來了這個遍地強者的世道,他就打定了注意。
在自己徹底成長起來之前,絕對不能得罪任何一個人。
畢竟誰也不知道,看似人畜無害好欺負的,會不會是扮豬吃老虎的大佬。
那些個喜歡隱藏實力的苟王,王野可太清楚了。
“這就是黑風寨嗎?”
舉目四望,順著那陡峭的山壁向上望去,就見那茂密的樹林中,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石寨蟄伏其中,幾乎盤踞了整個山頭。
“穿越混到這份上,真特娘的丟人!”
王野心中歎息。
旁人穿越到古代,不是科舉應試就是九子奪嫡,再不濟那也是種田囤地、嬌妻美眷,他倒好,上趕著進了山匪窩子,而且乾的還是打雜養馬的營生。
沒辦法,王野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身處的不僅是古代,還是一個武道昌隆的世道。
各種能人異士如過江之鯉,搬山倒海之輩更是層出不窮。
像王野這種荒僻村子出身的普通村民,遇到個稍有本身的黃口小兒,隻怕都能被欺負。
打不過那自然要想辦法加入了。
可這練武入道也是要看資質的,王野躊躇滿誌的尋了好幾個三流宗門教派,結果都被告知年齡太大、資質不佳。
就連當雜役,都嫌他力氣不夠、手腳不夠利索。
無奈之下,聽聞這匣子嶺附近有一夥黑風寨,這裡的匪寇們廣招“好漢”,本著不成功便成仁的態度,最後兜兜轉轉來了這裡,結果還真讓他給混進來了。
“養馬便養馬吧,隻要能習武就成。”
王野心態放的夠低,這些日子輾轉,他早就知道這武道不是那麼好入的,所以平複了心情後,這才來到草屋內。
這屋子,據說是上一任“前輩”留下的。
屋子雖然簡陋,但基礎的生活設施還是一應俱全——一張床板兩把凳子,以及堆在牆角的些許雜物。
從那甚至沒來得及收拾的鋪蓋便能看出,對方死的極為倉促。
落草為寇,遲早都有這麼一天。
……
是夜,王野隻是躺在床上打了個盹。
雖然陳鐵膽說的是早上起來乾活。
但王野可不敢真的睡到大天亮,等著對方來請。
眼看月隱西雲,估摸著到了寅時,他就連忙翻身起床,走出屋外的時候,深夜的寒風幾乎凍得他直哆嗦,可王野依舊雙手垂落,畢恭畢敬的候在了陳鐵膽門外。
這兩個時辰,枯燥且難熬。
等陳鐵膽推門出來的時候,王野已經在晨風中凍得瑟瑟發抖了。
“何時候在外麵的?”
陳鐵膽看到王野的時候先是一愣,隨後皺著眉頭說道。
“回爺的話,寅時便候著了。”
王野實話實話,沒在這種地方耍小聰明。
畢竟深夜腳步本就清晰,他也不確定對方是否真沒聽到。
“哦?那你豈不是在門外侯了兩個時辰了?”
看著王野嘴唇泛白,鼻涕直流的瑟縮模樣,陳鐵膽原本的厲色緩解了幾分,隨後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徑直朝著一旁走去。
王野沒敢耽擱,亦步亦趨跟了上去。
昨夜太黑,看不真切。
直至現在天光大亮,王野這才看清楚,兩人這籬笆院子後麵,竟是一塊占地麵積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的藏風山坳。
三麵皆是峭壁,一側立有圍欄。
而隔著百十來步的位置處,則是一個偌大的養馬棚,裡麵飼養了大小馬匹三十餘匹,而且公母皆有,王野甚至親眼看到了一個剛剛出生不久,走路都有些蹣跚的馬犢子。
“你彆小看這養馬的活計。”
“這黑風寨雖大,加起來差不多上千號兄弟,但馬匹攏共就這麼些,不論是日常下山劫道還是掠鏢奪糧,可都指望著這些馬。為此,上麵的爺爺們非常重視。”
“我們要做的,就是平時待他們用完後,好生打理這些馬老倌,儘量養的膘肥體壯,便算是完成了任務。”
“這期間,若是能繁育出馬崽子,爺爺們另有嘉獎!當然,若是病死、折損了馬匹,鞭罰也夠吃一壺的。”
說話間,陳鐵膽打開了草料房的木門,將一捧一捧的草料往桶裡抓,雖是沒看身後的王野,但依舊嘴上叮囑著規矩。
王野心明眼亮,趕緊上前接過木桶:“爺您歇著,吩咐我做就行。”
陳鐵膽見狀抿了抿唇。
隨後繼續說道:“也不要光抓草,邊上還有豆子和麥穗,各自一半都給放進去,要想馬兒跑,就得吃得好,這養馬也是一門學問……”
王野聽聞,二話不說連忙照做。
就在這樣,王野隻管埋頭乾活,而陳鐵膽在旁時不時指點兩句。
末了,王野在獻上一兩句奉承的話。
直到日近晌午,馬棚內的馬都被放出去活動了,陳鐵膽那一直緊繃著的臉,竟漸漸透露出幾分欣慰,似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
“陳爺。”
就見岔路上,遠遠飛奔來一個模樣精瘦的小個子。
而見到來人後,陳鐵膽倒也不意外,挑了挑眉問道:“怎麼,當家的要用馬了?”
“不是,是徐爺,徐爺讓我請您過去。”
小個子說話間,朝著王野這邊瞅了一眼,尤其看到一旁正朝著自己這邊賠著笑臉打招呼的王野後,眼中更是多了一抹奇異的意味。
“嗯,知道了。”
陳鐵膽不動聲色應了一聲,隨後盯著王野警告道:“我去一趟,你將馬看好,小心彆出了差錯。”
“爺放心,慢走。”
王野連忙點頭稱是。
見狀,陳鐵膽輕哼一聲,扭頭離去。
可就在這時,那小個子卻湊了上來,擠眉弄眼的笑道:“俺叫莽子,這位小爺怎麼稱呼?”
王野聞言,故作惶恐:“不敢稱爺,小的賤名王野,莽爺喊我小五也行。”
似是頭一次被人稱作“莽爺”,小個子眼中顯出幾分得意,故作謙虛的擺了擺手:“哎!大家都是寨子兄弟,都彆客氣了,倒是兄弟你……本事不小啊。”
“啊?”
王野顯出幾分茫然。
莽子笑嘻嘻解釋道:“兄弟怕是不知道,咱們陳爺當年可是給王爺養過馬的,這些年徐爺往他手底下送了不知道多少人,幾乎都沒過一夜就被趕走了,能踏實待到現在,還沒被送去打秋風的,兄弟倒是這些年頭一個。”
王野心下凜然。
他現在算是知道,那屋子的鋪蓋是怎麼回事了。
雖說昨天來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位爺不是善茬,但卻沒想到是這般難纏的角色。
好在,從昨天到現在,他都沒掉以輕心,處處小心謹慎,姿態也放的夠低,否則的話隻怕自己跟那些個前任的下場一般無二了。
“嗬嗬,僥幸罷了。”
莽子聽聞連連擺手:“這可不是僥幸,既然陳爺能認可你,那他也算是能放心將馬場交給彆人了。”
“嗯?這是什麼意思?”王野顯出幾分疑惑。
莽子則是一臉詫異:“哦,你不知道,上麵的爺爺們早就想提拔陳爺了,可陳爺卻以放不下馬場為由一直推脫。今天上麵喊他,隻怕就是為了這件事。”
“說起來,陳爺若是當了旗手,雖說不比五個當家的,但怎麼說也是和徐爺平起平坐的頭目了,你小子……”
莽子一臉唏噓羨慕的正說一半。
卻見遠處的陳鐵膽頓住腳步,皺著眉頭沉喝道:“站著作甚,還不帶路?”
“這就來。”
莽子拍了拍王野的肩膀,隨後飛快的追了上去。
看著莽子遠去的身影,王野臉上的熱情消散,眉頭微微簇攏。
旗手頭目,當家大哥……
這些事情與他而言還太早了,他現在要做的,還是先把馬養好吧。
說罷,他便拉上籬笆牆,抓著草犁朝著草場走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
【叮!檢測到周圍存在大量可吸取氣血目標!】
【當前氣血:18】
【目標氣血:???(未接觸,無法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