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勤局的效率就是高,看來姐姐確實聽懂了我要傳達的信息。”
“看這陣勢,可比昨天測我的時候大多了。
畢竟我隻是莫須有的懷疑,而鄰居的小孩,可是被親眼目睹了吃貓頭的異常行為。”
喬青山心裡劃過這樣的念頭,忽然便看到鄰居家門口的那位女調查員似有所覺,懶洋洋地往這邊瞥了一眼。
他心中微動,將窗簾放下。
偽人是異常生物,而專門對付偽人這類邪魔的特勤局,顯然也不是普通人。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窗外再次喧嘩起來的時候,喬青山拉開窗簾再看。
卻見那名特勤局的風衣女晚風已經走出來了。
在她的身後,鄰居黃姐兩手分彆拉著雙胞胎兄妹,目送著特勤局的調查員離開,臉上表情倒不是很好看。
“嗯?沒被帶走?”喬青山不明所以。
特勤局的手裡,肯定掌握了類似跨火盆這樣測試偽人的手段,哪怕不是百分百準確,但鄰居家的雙胞胎妹妹,都當著路人的麵吃起貓頭了,這還不帶走?
哪怕隻是純純玄學,也要像對待犯罪嫌疑人一樣帶回局裡問話才對吧?
要麼是特勤局的判斷方式比自己想象的更不精準,純純玄學;要麼就是,那個小女孩確實不是偽人?
“不會真是異食癖吧?”喬青山納悶了:
“而那個小孩咬得動貓頭,是因為另有原因?比如覺醒了喜歡咬東西的超能力之類的?”
喬青山有點摸不著頭腦,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
特勤局是專門處理偽人這類“異常”的專家,既然特勤局已經作出了判斷,不用喬青山這個舉報人來管東管西。
晚上七點。
這一天晚上老爸喬凡並沒有回家吃飯,加班未歸。
沒有老爸在場的家常晚飯,與之前一樣平靜而和睦,反倒是讓喬青山鬆了老大一口氣。
吃完了晚飯的喬青山,正在客廳沙發上坐著消食,一邊刷著手機,瀏覽偽人與特勤局的信息。
叮咚。
門鈴聲響起,客廳裡坐著的喬青山兄妹倆一動不動。
妹妹抬起臉朝著喬青山oi了一下:
“你離門最近,你去開門。”
“我是病人啊。”喬青山認真說道:
“我的身體還很虛弱,一旦運動起來,說不定就會被偽人趁虛而入奪舍的。”
“媽你看他,這個人一直拿著自己生病當擋箭牌,整天啥也不乾。”喬清雨無情舉報。
然而麵對自家親女兒,老媽比她更無情:
“小雨,你哥身子弱,你去開門。“
喬清雨不情不願地站起身到門口開門,隻是當大門打開之後,來訪的客人讓喬青山都一下怔住。
正是白天時曾經碰見的鄰居少婦黃姐。
“白姨,吃完飯啦?”鄰居黃姐笑容滿麵走進來,手裡還提著一袋水果。
喬青山下意識眼角餘光看向在廚房收拾碗筷的姐姐喬清水,卻發現對方隻是簡單瞟了一眼,便無動於衷了。
似乎對這位突然串門的鄰居,並不是特彆在意。
這樣的反應,倒是讓喬青山一下子鬆弛下來,姐姐作為特勤局成員,白天還正常去上班了,那說明問題不大。
鄰居黃姐在客廳與老媽閒聊了半個多小時,也並沒有多看喬青山一眼,好像喬青山白天在公園裡撞到的那一幕並不存在一樣。
直到半個小時後,鄰居黃姐才不經意提了一嘴:
“對了白姨,我家裡電腦越來越慢了,滿屏幕都是圖標,你把青山借給我半個小時,幫我去看一看?”
喬青山心中微動,卻沒有開口表態,第一反應是眼角餘光去看姐姐喬清水的反應。
“鄰裡鄰居的,又不是什麼不方便做的體力活,你就跟著黃姐去一趟吧。”喬清水卻在此時開開口了。
她很平靜,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的異樣。
這反應倒是讓喬青山更迷惑了。
早上吃早餐時,還說彆讓自己跟鄰居黃姐一家保持距離。
這會兒還沒過一天,就到了晚上又變卦了,催促自己到鄰居家裡去?
是認為鄰居家安全,還是即便有風險,也在可控範圍之內?
喬青山心中微動,一個念頭在心裡電閃而過。
他扭頭看向笑容滿麵的鄰居黃姐,將這件事情答應了下來。
鄰居黃姐家是上下三層的郊區自建房,門口處停著一輛有些年頭的老舊轎車,湊近了還有明顯的汽油味。
“可能是漏油了,趕明天再去修修。”見喬青山目光在老舊轎車上停留,黃姐有些尷尬地解釋了一句。
她家的電腦就放在客廳。喬青山鼓搗電腦的時候,黃姐則是坐在客廳沙發上沏茶。
倆個平日吵吵嚷嚷的小孩這會兒都回屋了,空蕩蕩的客廳裡隻剩下喬青山與鄰居黃姐兩個人。
“其實我還是得跟你好好聊聊,你小楓妹妹有異食癖的事情。”
黃姐沒有任何迂回,開門見山:
“這事我也不怪你。”
“白天公園裡頭的事情,誰親眼見著了誰不慌?我當時也慌啊。”
“沒多久特勤局的人就來了,檢查。結果很正常,也讓我這個當媽的鬆了老大一口氣。”
喬青山斟酌了一下:
“黃姐,我可沒有跟特勤局的人提起這事可能是公園裡有其他人報案了吧。”
“異食癖大家都隻是聽說,可沒親眼見過”
喬青山話沒說完,就被黃姐打斷:
“小楓她沒有異食癖。”
“啊?”
“那是我騙你的。”少婦黃姐幽幽道:
“公園裡見著了這麼怪的事,你慌很正常,我這個當媽的也慌啊。”
“隻是那畢竟是我的孩子,所以臨時編了一個理由。”
“好在特勤局的人來得快,這件事情的原因很快就查明白了,隻是虛驚一場。”
“虛驚一場?”
“那都是她裝的。”說到這黃姐也無奈攤手:
“特勤局的專家已經弄明白了,小楓她當然沒有什麼異食癖,更不是什麼偽人之類的怪物。”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都不用彆人教,天生就知道怎麼乾能吸引父母的注意”
貓頭被咬斷,並不是雙胞胎妹妹小楓自己的行為,她隻是撿到了一個貓頭往嘴裡塞而已。
“所以今天讓你過來,其實也是把話說明白小楓她真不是偽人之類的怪物,也沒有異食癖,隻是調皮而已。”
“最近這幾個月,偽人的傳言鬨得人心惶惶的。”
“也希望你們能幫忙辟謠一下這些風言風語傳久了,等小楓再大上幾歲,可就會被笑話了。”
半個小時之後。
目送喬青山從正門離開,黃姐麵上和煦的笑容迅速斂去。
“一幫子喜歡說閒話舉報人的鄰居”當她關上房門後,臉上表情已經轉為難掩的憤恨。
一轉身,大腿卻被雙胞胎兒子給抱住了:“媽媽媽媽媽媽”
黃姐麵上的表情頓時柔和下來,她輕輕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大寶乖,去喊你妹妹出來,咱們出一趟遠門。”
“今晚就走,咱們一家回老家去,離開這個閒人太多的地方。”
她的表情有一絲難以掩飾的急切。
“哦。”大寶撒起腳丫子飛跑上樓。
黃姐也沒閒著,她已經開始收拾行李,將衣物洗漱用品打包裝箱,今晚就馬上走。
隨身衣物、洗漱用品、還有照顧小孩的小玩意
在樓梯上上下下,黃姐總算將東西都塞進了大小兩個行李箱,正要提著出門時。
房子大門卻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媽媽媽媽我把妹妹找來啦。”雙胞胎大寶的聲音,從門口的方向響起。
正在客廳低頭收拾行李的黃姐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
之前明明是讓大寶上樓去叫妹妹,但為什麼他會從門外回來?
屋子裡忽然變得很安靜,隻有吹動窗簾的風聲,以及嘎吱嘎吱踩動木地板的兩個腳步聲。
明明是兩個雙胞胎娃娃的腳步聲,但聽在她的耳中,卻是一個步頻快一個步頻慢,一個輕一個沉。
前邊走著的哥哥邁動兩三步,後邊的妹妹才邁動一步。
黃姐身軀下意識微微顫抖,緩緩地抬起頭來。
卻看到雙胞胎大寶身後牽著的人,分明是剛剛離開屋子的喬青山。
隻是此刻的喬青山嘴巴上貼著透明膠帶,臉色木然地跟在雙胞胎大寶的後邊。
成年人的個子上卻披著一件被撐地裂開的碎花童裝小外套,小外套上猶然帶著點點斑駁血跡。
“媽媽媽媽,我把妹妹帶來啦。”雙胞胎大寶仰起小臉,表情跟往常一樣童真而無邪。
黃姐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說話的聲音開始發顫:
“這是隔壁的青山哥哥啊,你妹妹在哪?”
“妹妹她不乖。”大寶用依舊童真無邪的目光盯著自己的母親:
“她老是學我,害得外邊的壞人都看過來了,所以我隻好把她吃掉了。”
黃姐雙眼瞳孔劇烈顫抖。
她張大嘴巴,卻一時間發不出什麼聲音,眼淚順著臉頰兩側無聲地往下流。
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止天生就懂得怎麼吸引父母的注意力,也常常會模仿身邊人的行為動作。
隻是這一次,她學了不該學的東西。
“你不是我的孩子,大寶早就死了,而現在我的兩個孩子都”
“不過沒關係,媽媽彆哭。”剛走下台階的大寶繼續自顧自往下說:
“你不是老說隔壁的青山哥哥懂事又聰明嗎?
隻要你點點頭,就由隔壁的青山哥哥以後來當妹妹好不好?”
說話的時候,大寶還從隨身的小背包上,取出一件皺皺巴巴的白色碎花裙子,硬是往身旁喬青山的身上去套。
明明是一個七八歲半大孩子的小小身軀,雙手的力量卻大的出奇,他輕易將碎花童裝裙子撕開,努力在喬青山腰間圍上。
喬青山原本如提線木偶一樣任由拉著他手的大寶擺布,但看到那件童裝裙子即將被係在身上,終於歎了口氣,伸手將嘴上貼著的透明膠帶撕開。
“黃姐,你早就知道、或者說早就懷疑你家孩子已經被偽人替換了吧?”喬青山開口說道。
黃姐身子微動,嘴唇囁嚅了一下: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而且你不應該來的,這件事情不應該牽連到你。”
“正好相反,正因為牽連到我,你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性。”喬青山開口。
身側的大寶麵上表情逐漸僵硬,脖頸機械地轉動九十度,側頭死死盯著喬青山。
喉嚨裡卻發出依舊清脆的童聲:
“青山哥哥,你也不乖哦。要叫媽媽。”
“媽媽的。”喬青山看著眼前的偽人小孩。
與崩潰大哭的黃姐比起來,他看起來異常地鎮定,甚至鎮定得讓那偽人小孩也察覺到些許的異樣。
“孩子,讓我考考你聰明的小腦瓜。”喬青山開口說道:
“媽媽的命,和我的命,哪個比較重要?你應該先吃媽媽,還是先吃我?”
偽人小孩歪了歪頭,伸出胖乎乎的圓手在掰指頭,似乎在認真地思考。
就連崩潰的黃姐在此時都下意識呼吸聲放緩,雖然不知道喬青山要做什麼,但他該不會是想
“答案是,都不重要!”
喬青山直接轉身就跑:
“我如果跑了,你應該擔心的就是你的死活吧?”
他本就剛剛進屋,三兩步已經跑出大門,繞到了門口停著的老舊轎車後邊。
“想要拋下媽媽,獨自一個人逃跑嗎?這樣不聽話又不孝順的孩子,可是要被吃掉的。”
偽人的聲音如影隨形,像是有人在喬青山的耳後輕輕吹起。
喬青山一個機靈,回頭望去,卻見偽人小孩正站在他的背後,嘴角兩邊向上彎起,幾乎扯到了耳根邊上。
喬青山後頸不自覺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眼角餘光瞥了眼遠處的自家房子。
自家房子距離這裡隻有100米左右的距離,但眼前這個偽人看似外形是小孩,但實則力氣和速度都遠遠超過常人,光靠一雙腿跑是不可能跑得掉的
更何況,他還隻是個大病初愈的病號。
於是喬青山笑了:
“你以為,我特意跑出門口,是要逃跑嗎?偽人。”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打火機,點燃摩擦出火花,拋向汽車的底盤下麵。
汽車的底盤下早就積蓄了一層泄露的汽油,此刻被迅速點燃,火勢騰地一下蔓延而起,將整輛汽車都迅速點燃。
這突然的變化讓身後的偽人小孩也身形一頓,向後飛掠數米。
但並沒有預料中的汽車爆炸
畢竟這輛老舊轎車隻是漏油而已,那點漏油量足夠將汽車點燃,但卻不會有什麼電影場景裡的經典爆炸畫麵。
偽人小孩將大腦袋微微歪了歪,作出疑惑的表情。
“就這?”
這種程度的火勢,彆說傷害到他,哪怕是普通人隻要機靈點都不會因此受傷。
喬青山也沒有逃跑的動作,他隻是靜靜站在原地,看著這輛汽車燃燒。
火勢在蔓延,順著停在門口的汽車,蔓延到了客廳大門與木地板上。
劇烈燃燒的火勢已經化作一道火牆,以大門為界,門內是客廳裡臉色煞白的黃姐,門外是喬青山與那個偽人小孩。
從火光與火焰上空的扭曲空氣中,她能隱約看到喬青山站立在門外,孤身麵對那個讓她恐懼不已的小怪物。
“所以你們偽人終究都隻是似人而非人的異類,你們並不理解人類,隻是在鸚鵡學舌。”她聽見喬青山幽幽道:
“好好看,好好學,什麼是人吧。”
黃姐支撐著起身,連滾帶爬衝向桌上放著的手機,她要報警。
偽人小孩不理解喬青山的行為,但她卻是理解了。
喬青山的行為,非但不是拋下她一個人逃跑,實則恰恰相反。
他在做的事,正是將那個小怪物引出房門外,而點燃的汽車與蔓延的火牆則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阻礙。
而且,家門口那輛點燃的汽車肯定會引起周圍鄰居的騷動,要不了幾分鐘火警就會到場。
鑒於白天特勤局才剛剛來過,恐怕幾分鐘後到場的不止是火警,還會有特勤局的人。
門口燃燒的火勢或許阻擋不了偽人多長時間,但在這種狀況下,哪怕隻能拖延十幾秒,都能有更大的生還可能。
要說這個計劃有什麼不足之處那便是作為誘餌的喬青山,也將自己困在了那火牆之外,距離偽人小孩隻有幾步的距離。
他,馬上就會死吧?
黃姐並不明白,為什麼喬青山這個鄰居家的孩子,要拚上自己的性命來當誘餌。
她心中深深震動,一邊往樓上跑的時候,也忍不住回頭望了眼門口。
她看到火焰在汽車上熊熊燃燒,木質地板燒成的灰燼飄散在空中。
她看到喬青山的身影站立在汽車前,身影因空氣而扭曲。
她看到偽人小孩張開五指,指甲迅速變長變尖,如五把利刃劃破空氣,燃燒的汽車也被這利刃斬為數段,距離喬青山的脖頸隻剩下短短幾厘米。
她甚至能看到隨著偽人手中利爪的臨近,喬青山的脖頸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畫麵仿佛定格在此刻,時間仿佛變慢了,一切的畫麵如同一部慢放的電影。
不,並不是像慢放的電影,時間真的變慢了。
火焰緩緩起舞中,一道披著黑風衣的倩影邁步自陰影中走出,她獨自走在這慢放的電影鏡頭之中,如同舞台上唯一的主角。
拔劍,出鞘,橫斬。
火海在她的身前優雅而緩慢地燃燒,向前飛撲的偽人定格在空中,黑紅色的血液自斷臂傷口處緩慢地潑灑而出,就像飛蟲凝固在無形的琥珀中。
披著風衣的倩影收劍歸鞘,時間在這一刻重新開始流動。
七八道交錯的劍光在近乎同時亮起,密如蛛網。
定格在空中的偽人,連同燃燒的汽車被徹底撕開,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