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像融化的黃油般塗抹在公園小徑上。喬清雨推著輪椅,輪轂碾過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來公園就來公園,有必要坐輪椅嗎?我又不是不能走。”喬青山坐在輪椅上,有些無奈。
“我覺得你需要。”妹妹喬清雨絲絲毫沒有考慮喬青山的想法:
“半夜偷吃我的生魚片,你今天沒有人權。”
早晨的公園,離不開遛彎的老人、廣場舞大媽,其中也有推著輪椅上老人散步的家屬。
這些老人們見到推著哥哥出來的喬清雨,多是微微愣神之後,都朝著喬清雨投來讚許的目光。
“這是出院了?你哥哥好像住院了快一年吧,現在看著恢複不錯,可真是你們平日積的福分了”
“小雨,帶你哥出來透氣呢?”有帶孩子的鄰居少婦經過,摸了摸身邊孩子的腦袋:
“叫哥哥姐姐啊,不記得你青山哥哥了?之前隔壁病房的。”
身邊兩個瓷娃娃一樣的半大孩子一點也不怕生,一個在前邊抓著喬青山的褲腿,一個躲在輪椅後邊,“哥哥哥哥”叫個不停。
鄰居姐姐是個三十出頭的少婦,這倆孩子是雙胞胎兄妹,也就七八歲大,都曾經流感住院,跟喬青山就在病房隔壁,一來二去倒是混熟了。
原身的孩子緣還挺好喬青山有點頭疼,他不太擅長跟小孩子相處。
“哥哥陪我去堆沙子。”
“哥哥陪我去抓怪獸。”
倆小孩子一邊嘰嘰喳喳叫著一邊圍著輪椅轉圈,讓喬青山都有點看花眼了。
最後還是鄰居黃姐笑著過來,提著倆小孩的衣領走了。
小孩子的注意力也很快被轉移,在旁邊沙坑裡草叢邊上蹲著玩去了。
“呐呐呐你看人家小孩子多可愛多懂事,還知道叫哥哥哥哥。”喬青山隨手a了一下:
“不像有的人,把親哥當刷鄰居印象分的工具人。”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的人設,原身與妹妹平時就是這麼一個日常互懟的相處模式。
“你”喬清雨明顯被噎了一下:
“你以為我推你坐輪椅到公園透氣,就是為了這個?”
“那不然呢?難道是刷我的印象分?”喬青山不以為然。
身後推著輪椅的妹妹安靜了一會。
“昨晚飯桌上,你不是說不怨老爸醫院去得不勤,還嫌老哥老姐去得勤嗎?”
“那我呢?”
“這一年發生了挺多事,我也很忙很忙的”
妹妹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喬青山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眼前林蔭道樹影搖曳,樹葉拂動的沙沙聲不絕於耳。
這微妙的氛圍讓喬青山有點頭大。
獲得家人俠的力量,隻要與家人的羈絆加深他就能變強。
但他最心煩的,就是這種和睦親近的家人關係了。
前世的他,家裡隻有一個姐姐,數年前最後一次交談,便是從外地回來爭遺產分房子。
得知這個世界的喬青山是個被家人投毒的可憐人之後,他原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麵對錯綜複雜的家庭關係。
隻不過現在看來,複雜歸複雜,但與他預料的不太一樣。
更心煩的,還是他作為奪舍了喬青山的偽人,還得儘量維護這家人關係,彆被發現破綻。
“原來你在意的是這個啊,這算什麼。”喬青山琢磨了一下自己的人設,又補了一句:
“畢竟久病床前無孝子嘛。”
“喬青山”身後妹妹咬牙,她抬腿作勢要踢過來,但看到輪椅上的喬青山淡定的看著她,又忽然泄氣了。
最後她直接鬆開輪椅,氣呼呼走了:
“你自己轉輪椅走回家去吧。”
“再見。”喬青山朝著妹妹揮手道彆:
“記得幫我買瓶可樂,要冰鎮的。”
“我不會回來的,自己買。”妹妹看也不看他,隻是自顧自一邊刷手機一邊走了。
這小孩子脾氣也太好懂了喬青山腹誹,他感覺喬清雨的脾氣很好摸透,想要加深羈絆估計不算難。
但問題又來了。
自己這個便宜妹妹,是跟原身一樣的普通人,還是老爹、姐姐這樣的掛逼呢?
如果是普通人,那自己就偷不到什麼好的能力,如果另有身份又讓喬青山下意識有點頭大。
正思索間。
卻聽見一聲尖利的貓嘶聲在前邊響起。
喬青山抬頭看去,之前鄰居黃姐的倆孩子正背對著他蹲在路邊草叢裡,似乎是在玩泥巴。
草叢裡頭不知什麼時候竄出來一隻雜色野貓,似乎是應激了,正對著小孩瘋狂哈氣。
野貓瞳孔縮小如針尖,後背拱起,開啟了棘背龍形態不斷低吼,一步步靠近坐倒在草叢旁的倆小孩。
倆兄妹坐在地上玩沙子,見到靠近的野貓,直接被嚇在原地呆住。
“喂!”喬青山大聲叫嚷一聲,低頭抓了一把小石子扔了過去。
石子擦過野貓的後腳,明顯讓野貓受驚吃痛,但野貓卻並沒有被驚走,反而毛發根根炸起,作勢欲撲。
鄰居黃姐這會兒正坐在十幾米外的長凳跟人閒聊,被喬青山這麼一大聲叫才望過來,頓時花容失色。
但她離得太遠了。
“這倒黴孩子。”喬青山從輪椅上起身,小跑兩步過去。
野貓很快被驚走。
但仍然沒有完全跑開,而是離了七八米遠,對著喬青山遠遠嘶吼。
“這蠢貓。”喬青山呼出一口氣,他雙手扶著膝蓋,俯下身子去看兩個被嚇傻了的孩子。
雙胞胎妹妹坐倒在地膝蓋磕破了皮,滲出暗紅的血珠。可當他的視線移到她的臉上時,呼吸驟然一滯——
她的嘴,正以一種不自然的弧度緩緩張開。
她的口中不是人類的唇齒,而是某種濕黏的、毛茸茸的東西,隨著嘴巴上下咬合,滲出暗紅色的血水。
那是一隻小貓的頭。
察覺到喬青山的注視,小女孩扭頭轉動過來,定定注視著喬青山,嘴裡含糊不清地說著:
“謝謝哥哥陪我抓怪獸”
這時候鄰居黃姐已經小跑過來了,她見到這一幕也臉色劇變。
然後一巴掌啪地打在小女孩的臉上。
啵地一聲,小女孩嘴裡的貓頭被吐出,她麵上的僵硬表情也被這一巴掌打醒,哇哇大哭起來。
而雙胞胎哥哥則是坐在旁邊身子發抖,一副嚇得不輕的表情。
“這是中了什麼邪”鄰居黃姐也被嚇得不輕,低頭將倆孩子抱在懷裡念叨著。
“那個,青山啊。”鄰居黃姐目光掃了眼周圍圍過來的人群,臉色略有點緊張地說道:
“你小楓妹妹她有異食癖,什麼東西都愛往嘴裡塞。”黃姐直勾勾看著喬青山的眼睛:
“你也生過很久的怪病,我從新聞上看到過你應該能理解的。這個事情你彆告訴彆人啊,她還是個孩子,被人知道了會被指指點點的。”
異食癖?
喬青山沉默點點頭。
普通人生什麼怪病都上不了新聞,但如果是被身邊家人長期投毒,那就是奇聞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喬青山自然也懂。
“我懂。”
喬青山不動聲色低頭看著掉在地上的貓頭,貓頭處骨骼斷裂,似乎是被某種猛獸撕開皮肉,連骨骼都被咬斷。
從小女孩口中掉出的隻有一個貓頭,其餘的部分卻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