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還想爭?”
朱元璋聽到朱棡突然提起呂氏,眯了眯眼眸,冷冰冰地看了過去。
這個眼神,哪怕作為兒子,朱棡也會感到背脊發涼。
朱樉差不多也是這種感覺。
他們總算可以確定,父皇很看重大哥一脈,儲君無論如何都出自大哥一脈,如果他們敢破壞嫡係的繼承,哪怕是親兒子,父皇也會對他們不客氣。
“父皇,兒臣不是這個意思。”
朱棡避開了老朱的眼神,解釋道:“記得在兩年前的冬天,兒臣回來陪父皇過年,去拜訪大哥的時候,看到允熥那孩子,還有靈月靈珆兩個侄女,大哥根本不重視。”
說到這裡,他稍稍停頓,再解釋道:“當時大哥忙著為父皇處理政務,你們停不下來,沒時間顧及東宮,東宮的一切都是呂氏說了算,大哥也顧不上允熥幾個孩子。”
“兒臣看到,他們在雪花紛紛的大冬天,衣著單薄,但允炆不一樣,穿得很光鮮、暖和,還是兒臣看不過去,把皮襖給了允熥,再讓兒臣的兒子濟熺濟燁脫了衣服給他們。”
“大哥還在時,呂氏對允熥他們尚且刻薄。”
“以後允熥幾個孩子,還能好好生活下去嗎?”
“兒臣由始至終,隻有一個大嫂,呂氏還不配。”
朱棡說到最後,心裡還有些感觸,覺得朱允熥挺可憐的,很早就沒了娘,失去了對他們好的人。
朱樉對那幾個侄兒不怎麼關注,現在聽了朱樉這麼說,心裡也有些感慨,沒了娘的孩子,在這宮裡,過得應該很不好,他們不由得想起了馬皇後。
“兒臣也隻有一個大嫂,呂氏不配!”朱樉附和道。
“好了!”
朱元璋的拳頭一緊,心想還是他這個皇爺爺,虧欠了孫兒孫女。
在自己眼皮底下,也能發生這種事情。
隻不過,目前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朱允熥和朱允炆之間,他現在更喜歡前者,但如何選擇,暫時不確定。
需要看他們的能力,以及誰能讓自己安心。
萬一最後選的不是朱允熥,他也會封朱允熥到富饒之地,好好當一個無憂無慮的親王。
“你們說的,咱知道了。”
朱元璋說道:“準備回去吧,西安和大同,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們處理。”
“兒臣退下了。”
他們齊聲說道。
朱棡也不知道,朱元璋能不能聽進去,不過他可以幫的忙,也就這些,希望朱允熥能抓住機會。
等到他們離開了,朱元璋歎了口氣。
這才意識到,自己以前的缺失,不是一個好的爺爺,不過呂氏也太能裝了,明麵上是個賢妻良母,實際都是裝的。
“最毒婦人心!”朱元璋心想。
“陛下!”
吉祥這時候進來說道:“燕王殿下來了。”
“傳!”
朱元璋知道,他們離開之前,都會來找自己好好說話。
一會後,朱棣進來了,躬身行禮完畢,道:“父皇,兒臣也準備回去了,我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保重身體。”
“老四。”
朱元璋看向了他,問:“你可曾怨過咱?記得以前說過,諸皇子之中,你最像咱了。”
這句話,給了朱老四一個希望。
但是他轉身,又把這個希望抹殺。
“兒臣不敢!”
朱棣聽到朱元璋提出這個問題,心裡不由得一緊,仿佛有一種,什麼都要被看透了的感覺,但此刻鼓起勇氣道:“前不久兒臣看書,看到貞觀要政,君臣鑒戒這一篇,唐太宗問了一句話,父皇想知道嗎?”
朱元璋道:“你什麼時候,也喜歡讀書了?說來聽聽!”
朱棣道:“唐太宗問,自古草創之主,至於子孫多亂,何也?”
此話一出,朱元璋猛地抬起頭,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朱棣,使得朱棣一瞬間心虛了低下頭不敢對視。
老朱家都是有血脈壓製,朱元璋的血脈,處在最巔峰,足以把永樂大帝壓製得死死的。
“然後呢?”
朱元璋好奇道:“他們是怎麼回答的?”
朱棣昨天晚上,專門找出這本書看過了,道:“其中房玄齡回答:此為幼主生長深宮,少居富貴,未嘗識人間情偽治國安危,所以為政多亂。”
“嗯?”
朱元璋聽了這一句回答,又眯了眯眼眸。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他那些孫兒,養在皇宮裡麵,什麼都不懂,遠不如他們這些藩王嗎?
確實有這個意思。
再看朱老四的表情,滿臉淡然,但是肯定心虛了。
明顯在試探自己。
朱元璋想了一會,反問道:“你是怎麼看的?”
“兒臣……”
朱棣的話還沒說完,吉祥匆忙地從外麵進來。
“陛下,三皇孫出事了。”
“什麼事?”
朱元璋問道。
“中毒!”
吉祥小心翼翼,又很心急道:“根據太醫院的太監回來上報,今天三皇孫殿下去太醫院檢查身體,院使和兩位院判都確定,三皇孫中毒了。”
“什麼?”
朱元璋猛地站了起來,渾身大震,再往前兩步,目光直逼吉祥,質問道:“你是說真的?”
“真的!”
吉祥連連點頭道:“三皇孫現在還在太醫院。”
“去太醫院!”
朱元璋急匆匆地走出去。
在這同時,一種恐怖的殺意,覆蓋了整個武英殿,即使朱棣感受到了這殺意,也不由得渾身冰冷,其他的宮女太監,一瞬間全部跪下來。
“宮裡,又要殺人了!”
朱棣有些怕地在想。
要知道皇孫在宮裡中毒,是很恐怖的一件事,老朱剛死了兒子,多年前又死了一個大孫。
如果連嫡次孫也死了,皇宮裡麵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一起陪葬。
念及至此,朱棣莫名的心慌,隻是他還沒看到朱元璋的態度,就被一個三皇孫中毒打斷了。
“父皇!”
朱棣決定,跟上去看一看。
朱元璋帶著凜冽的殺意,走出武英殿,直奔太醫院。
吉祥匆忙地帶人,跟上了朱元璋的步伐。
但是走了沒多久,隻見太醫院院使徐樞,也在特彆心急地,迎著這邊走來。
徐樞剛靠近武英殿,就能感到一股殺意,迎著自己覆蓋下來,同時還有滔天的怒火,仿佛能把自己焚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