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泊禹望著她的臉,心臟某處正在塌陷,他答非所問,聲音沙啞,“我怎麼來醫院了?”
“梁特助看你暈倒了,渾身發燙,就送來醫院了,我接到他的電話就過來了。”
孟笙歎息一聲,“這段時間,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你得好好休息一下,這樣會把自己的身體拖垮的。”
商泊禹攥住她的手,眸子沉沉的,“你在心疼我?”
孟笙對上他的視線,平靜地說,“我在關心你。”
聞言,他滾動了下喉間,眸光忽然變得炙熱了起來,“老婆,我愛你,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愛你。”
“嗯。先吃飯吧。”孟笙側頭,輕輕應了聲,將筷子遞給他。
商泊禹抿唇,似乎不是很滿意她的反應。
但什麼也沒說。
他現在隻有一個念頭。
那就是想方設法要把孟笙留在身邊。
甚至他開始害怕睡覺,今天上午開完會出來,他覺得困得不行,就在辦公室裡眯了半個小時,結果做了個夢。
夢到孟笙滿眼絕望痛苦地朝他吼道,“商泊禹,我恨你!我詛咒你這輩子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後麵畫麵一轉,很多警察圍在一個湖邊,岸邊一具有些發白的屍體,旁邊的法醫正在做初步檢查。
而他定睛一看,那張臉,分明就是孟笙。
他從噩夢中驚醒過來,整顆心臟都好像被撕裂了一樣,痛得他無法呼吸,最後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好半晌,他壓著胸腔裡翻滾的情緒,低聲說,“笙笙,我現在……隻有你了。”
孟笙一愣,隨後笑著問,“你到底怎麼了?”
他抬起那雙懇切的眸子,卑微乞求道,“這輩子,你都不要離開我好嗎?”
孟笙動了動唇,許是這個承諾太重了,她沒辦法輕易說出來。
即便是說假話,她也說不出來。
嘴邊的話擰成了一團,半分鐘後才凝成一句話,“你怎麼了?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彆藏在心裡。”
商泊禹眼底略過一絲失望。
她連哄騙他的話都不願意說了嗎?
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溫柔,她體貼,她明媚,她對他的愛意內斂,卻豐滿。
他喉嚨裡生出幾分苦澀,不死心地繼續問,“笙笙,你不會離開我,會永遠待在我身邊,對嗎?”
孟笙被他問得有點煩了。
她知道,他現在的激進反應,無非是被舉報人的真相刺激了。
他在用這樣的方式逼她做出承諾。
做出他自己想聽到的承諾。
她抿了下唇,杏眸沉靜地反問他,“你這樣問,是覺得我以後會離開你?你是知道了什麼?還是聽誰說了什麼?”
商泊禹被她問得一愣。
是啊。
他就是害怕以後有一天,她會和自己離婚,而投入裴綏的懷抱。
想到這個,他攥緊拳頭,手背上凸起青筋。
他對上孟笙那雙情緒很淡,又莫名覺得有些疏離的眸子。
宛若久陷囹圄的犯人,被審判長和公訴人用犀利口吻質問一般,始終無法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他試探地聲音沙啞暗沉,“你……會背叛我嗎?”
話音一落,孟笙忽然笑了,“商泊禹,你現在到底在懷疑什麼?你不妨直接說出來,彆這麼拐彎抹角的,我聽不懂。”
商泊禹這種試探,就如同陰溝裡的老鼠,虎視眈眈的盯著她。
讓她及其不舒服。
她承認,她也不是什麼好人,是利用了他,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也問心無愧。
人有的時候就是要自私一點,像以前那樣處處散發善心,得到的是什麼後果。
背叛和捅刀。
她要是再走回頭路,那就是真的蠢了。
商泊禹臉色一白,急急抓住她的手,慌忙解釋道,“老婆,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包括命,隻要…你好好留在我身邊就好!”
最後那句話,他幾近哀求的聲音裡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瘋狂。
沒錯。
就是瘋狂。
孟笙莫名覺得毛骨悚然,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把飯菜的蓋子打開,“吃飯吧。一直熱不好吃。”
商泊禹壓下心底那份滾燙又炙熱的思緒,輕聲應道,“好。”
整個下午,孟笙都在病房陪著商泊禹,他的燒是晚上八點多才慢慢退下來的。
醫生的建議是住一晚院,晚上確定不會再反複,明天上午打完針就可以出院了。
商泊禹心疼她守夜,但又不想放她回去,睡覺時,特意往旁邊挪了下,“老婆,你過來睡吧。”
孟笙第一反應是排斥。
並不想和他擠在同一張床上。
她隻能溫和搪塞道,“這床太小了,兩個人躺在上麵,翻身都難,你昨晚就沒睡好,趕緊休息吧。”
“那你睡上麵,我去睡沙發。”
孟笙失笑,“你現在是病人,睡沙發我成什麼人了?好了,你就安心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
她後麵那句話很輕,但落在他的耳朵裡,卻顯得極重。
他那顆如在海上漂泊不定的心瞬間安定了下來。
昨晚一晚沒睡,今天雖然昏睡了那麼久,但他現在整個人都很累。
胸腔裡的浮躁消失後,就閉上眼睛睡著了。
獨自守在醫院裡是枯燥的,尤其是之前在醫院連著住了一個星期。
叮!
驀地,靜謐的病房裡,響起清脆的微信提示音。
是裴綏發來的。
【明天方便見一麵嗎?我有東西給你。】
孟笙眸子裡掠過一抹詫異,打字問:【什麼東西?】
【鋼筆。】
鋼筆?
孟笙大腦停滯了幾秒,才猛地想起那支讓他們相識的千玉鋼筆。
不過……
那支鋼筆是薛昕玥一案的重要證物,不可能退還回來才對啊。
她問了一句:【是千玉鋼筆?】
裴綏:【嗯。】
孟笙更意外了,還沒做出反應,裴綏又發來消息:【明天有空?】
她下意識看了眼病床上熟睡的男人,思忖了幾秒,回複:【明天不一定有時間,我現在在醫院。】
手機那端的裴綏看到“醫院”兩個字就皺起了眉頭。
【怎麼了?】
孟笙:【商泊禹發高燒住院了。他好像知道悅綺紡是我舉報的了,以及你是我的代理律師。】
裴綏眉頭皺深了幾分,麵上的情緒不明。
思量了將近十分鐘左右,他才問道:【在中心醫院?】
孟笙:【對。】
裴綏:【明天上午八點左右,我會過去一趟。】
孟笙一怔,手剛觸碰到鍵盤,他的文字又發過來了:【找沈清宴有點事。】
她想問的話隻能撤銷,回了個“好”過去。
這一晚,她在沙發上躺了四五個小時,睡得並不安穩,天不亮就醒了。
臨近八點左右,孟笙再次收到裴綏發來的微信:【五分鐘到住院部門口,你下來。】
“我下去一趟,馬上回來。”她將手機息屏,和商泊禹說。
商泊禹心裡一緊,忙追問,“去哪?”
她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隨便扯了一個,“去見任阿姨。”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商泊禹眼底升起一片灰暗和陰鷙。
她剛剛說話時,眼睛明顯躲閃了下。
她在撒謊。
商泊禹心悠悠下墜,抿唇思量了十多秒,掀開被子,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