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一直想要解決勞工群體的殘疾問題,機械義肢改造是一種大規模治療殘疾的好方案,具有可複製性,普通人也能掌握,便於推廣。
但瘋侏儒的技術太殘酷,未經改進前,不該應用於生物體。
這些煉金獸的健康狀況太過嚴峻,不但受到義肢折磨,身體也在長年累月的藥劑摧殘下產生高度病變,本來就是命不久矣的狀態。
想要治療,就得先修複器官功能,再解決義肢的排異反應。
這兩個難關若是攻克,殘疾人的治療也就不成問題了。
以他現在的知識儲備和施法水平,想要找到一個妥善方案,很有挑戰性。
林博拿著隨身筆記寫下靈感和思路,千頭萬緒都畫進潦草字跡裡。
要修複器官功能,讓那一灘爛肉重煥生機,他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生之禦術切除病灶,再以菌絲填補缺損部位,這個過程雖然繁瑣,卻還算有跡可循。
隻要多弄幾具煉金獸的屍骸練手,成功率會大幅上升。
然而改進義肢技術就相當困難了。
活化金屬絲這種會導致強烈痛苦的實驗產品必須取締,但很難找到替代品。
菌絲分化出的生物神經束太脆弱,無法驅動金屬材質的義肢,並且需要定期回到菌毯補充維生養分,不然就會凋萎,使用壽命很短暫。
另外,電漿附魔引擎是金屬絲產熱的主要原因,倘若將這門技術應用於人體,如此大功率的武器級引擎實無必要,最好改用電池,或直接用生物能驅動。
任何事情一旦切實進行嘗試,就會發現難題接踵而至。
“一步步來吧。”他收起筆記。
這些障礙不是一天能跨過的,倒是讓他在學習煉金、附魔等新學識的時候,有了明確的努力方向。
守夜人解下鐵鎧、香爐,將這些沉重的裝備都收入玩家背包,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再過兩小時就該回燈塔坐診了,下午的營建計劃還未完成。
他抓緊時間趕工。
林博打算把東崖石窟建造為一個三段式下沉的區域空間。
將前段、中庭和深處的岩石坡麵都改造成水平麵,每個平麵的垂直落差在13米左右。
岩石對生之禦術的適應性不佳,需要耗費大量咒力才能稍微重塑形體,此前建造深處的小蓄水池就讓林博覺得很疲倦。
所以他換了建築材料,前段澆築水泥,鋪設鋼板,中庭鋪設泥土。深處的蓄水池加深、拓寬即可。
至於石窟穹頂,暫時先打幾根支撐柱,加固結構,後續他也要對穹頂進行開鑿,提升層高,儘可能拓寬活動空間。
今天的工作是在前段鋪水泥,他用鋼板在中庭分界線豎起一條堤壩,免得水泥傾入蘑菇園。
煉金獸的屍體妨礙施工,先搬到中庭。菌絲躍躍欲試地纏繞上去,鑽入屍骸內部開始消化血肉。
林博沒有製止,這一步本就是必須的,菌種需要儲存這些動物的遺傳信息,才能分化出對應物種的生物組織。
想要研究出治療方案,少不了大量煉金獸屍骸作為實驗品。
他打算在頻道裡向其他玩家定期定量收購,就像[撿垃圾]在另一個頻道常年收廢品一樣。花不了多少錢,還能交幾個新朋友。
林博早在多聯多易平台采購了足量的水泥、細砂和石子,都囤著準備開工。
他彈出兩枚鐵丸,變形成抓鉤,提起水泥袋子,再彈出一枚鐵刃割開袋口,泥灰刷然而下。
一包包泥灰傾倒成堆,再駕禦鐵鍬鏟起細砂,混入泥灰中翻拌均勻。
準備就緒後,林博前往深處蓄水池,口誦水之真名,牽引起一道長長的空中瀑流,飛過中庭,彙入前端的水泥中。
細細攪拌,混入石子,然後鋪在前段和中庭分界的圍欄前。
為了確保泥漿沒有孔隙,林博操控鐵棍貫入泥漿,反複震蕩,幫助排出氣泡。
最後,再用一塊長長的鐵片來回反複刮抹水泥麵,使之光滑平整。
【技能判定成功,[真言禦術流]基礎熟練度+1】
【精妙係數x15(略有巧思)】
【健康狀態係數x16(極佳)】
【靈感熟練度+1(禦物如我手足)】
【最終計算結果:[真言禦術流]熟練度+34】
【……[真言禦術生]熟練度+34】【……[真言禦術烈]熟練度+34】
勞動即是他每日的技能訓練。林博是個業餘的建築工,做到這個地步,完全可以滿足他的使用需求。
從石窟入口到中庭這一大片區域,沒法一次完工,接下來幾天還得不斷澆灌水泥,從裡向外,一層層堆砌,一片片推進,直到水泥台麵和洞口齊平為止。
等忙活完,太陽已經垂落到石窟入口的上緣,時候是真不早了。
林博囑咐蘑菇園的海鷗們都回棲息地去,沒有必要就彆回石窟,免得把水泥地給踩糊。
至於什麼時候可以回來,他會派小國王前去通知的。
白鳥們聽命而動,撲翼飛騰,留下一串嘎嘎的鳴叫和幾支飄落的羽毛。
法師傾聽它們囂張激昂的語言,這些超級海鷗準備在冬季來臨前,狠狠報複那些欺負過它們的海雕、遊隼,稱霸棲息地。
群鳥的戰國時代是時候結束了。
他搖搖頭,招來一陣風,把那幾支掉在水泥上的鳥羽吹走。
石窟裡徹底清淨下來,小國王在守夜人肩膀上打瞌睡,這一下午對它來說也挺刺激。
林博蹲下來撫摸菌毯,和蘑菇們道了彆,又凝望那幾具被菌絲包裹的屍骸,像是潔白的墳塋。
以菌絲的消化效率,明天再來時,這裡麵就隻剩下機械義肢了。
整理好隨身物品,提起網友送來的箱子,他抬手結劍指印,咒力貫穿全身,無聲默發本名言靈。
旋即騰空而起,穿出石窟,沿著海崖攀升。
傍晚。
馬車停在岬角入口,珀爾子爵坐在車廂裡,不停詢問管家,確保自己的裝束沒有不得體的地方。他又詢問了鎮長,守夜人忌諱訪客的哪些行為。
“守夜人閣下建議自己的病人不要服用煙酒。”鎮長仔細回憶,“至於彆的,我想不到什麼。您也見過他,實在是很寬容可親的性格。”
維倫·珀爾口中喃喃“沒錯、沒錯”,他緊了緊風衣的領口,壓低帽簷,提著文明杖下了馬車,徒步前往燈塔。
他來得很早了,但已經有帶著小板凳的鎮民在院子的圍欄外談笑風生。
石塔鎮的民眾習慣了來燈塔小坐,即便不看病,聊聊天也是有趣的。
瞧見鎮長陪同的領主,大家連忙起身問好。維倫·珀爾挺願意和他們交流,他現在就需要和人說說話。
一對夫妻把小孩的板凳貢獻出來,給領主使用,維倫不知不覺就和這群臭烘烘、臟兮兮的勞工們坐在一起了,他儘量放慢呼吸,好讓刺鼻的氣味被自己身上的香水掩蓋。
燈塔管理員還未回歸,維倫看到燈塔頂端站著兩隻海鷗,正俯瞰院子裡的人群。他突然會心一笑,知道那是誰的耳目。
“嘎!”海鷗飛起,維倫追著它們的身影向後望去,在岬角入口,守夜人漫步而來。
人群齊刷刷站起,拎著板凳馬紮。林博穿過人群給他開辟的道路,笑著和大家打招呼。
他開了院落的矮門,穿過前庭,開了燈塔門。
看病的人群湧入小院,再度排隊坐下。
酒館的女侍應生和石塔鎮其他幾個同齡的女孩又來看熱鬨,她們裝模作樣地維護隊伍秩序,脾氣再差的水手也都一聲不吭地聽從。
維倫·珀爾走得慢了,落在隊伍中間。
“呀,男爵老爺,您要插隊嗎?”女孩詢問。
“不,不了。就這樣吧,挺好。”維倫還是緊張。
“我們可不敢讓您排隊。”排在前麵的鎮民連忙示好。
叮鈴鈴——
燈塔的門後飄出鐵鈴鐺的響聲,緊接著,是一句吐字含混,音色清脆的“請進!”
“誰在說話?”鎮民好奇地交頭接耳,“聽起來像小孩。”
“不,是鳥。一種會學人話的鳥。”見多識廣的領主老爺解釋說,大家似乎不太相信。
珀爾子爵終究是第一個走向燈塔。
他在門口回望,傍晚溫暖的陽光一片橙紅,岬角外的海浪銀波如鱗,小院裡的鎮民大多還在談論會說話的鳥長什麼樣,但許多老人卻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臉龐上沒有笑容,像是一群沉默的夜梟。
子爵獨自一人推門而入,沒有人跟隨。
室內白熾燈的光芒混合暮色餘暉,空氣明亮而柔軟。
守夜人坐在桌後,一隻綠鸚鵡蹲在桌麵上,一隻小海鷗停在靠牆的木架,三隻大海鷗站在兩側窗沿。廚房飄出麥子和煎香腸的香味,四周有海浪、風和發動機的噪音,壁架上的玻璃瓶裡插著幾束凋萎已久的乾花。
“歡迎。請坐。”子爵聽到那人說。
燈塔管理員的麵容上隻有平和的神情,完全不意外他的造訪,和他第一次見到守夜人時一樣,明明隻過去幾天,卻像是久彆重逢。
維倫·珀爾走到桌前坐下,目光落在對方的手掌上,旋即抬手取下圓帽,顯露出額頭黑色油膏塗抹的聖痕。
他用輕緩到仿佛微風的語氣說:“我追奉奇跡,遵祭司指引,前來燈塔覲見我的神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