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江家莊園,很快上了高速,朝著帝都方向疾馳。
李薇靠在椅背上,之前那種堵在心口的煩悶,似乎隨著車子的移動,也消散了不少。
她靠著車窗,感受著輕微的顛簸,腦子裡不由自主地回放起顛倒域中的記憶畫麵。
在第九層自己確實是昏過去了。
若非顧謹之將她從那鬼地方弄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說不定,真就陰溝裡翻船。
麵對救命恩人,總不能一直甩著張臭臉吧?
【做人,還是得知恩圖報。】
李薇在心裡默默告誡自己。
【回到顧家前,得把這冰給破了。】
【顧家可是還有張家的探子呢】
她哪裡知道,梁秋實的“計劃”早已碎成一地了,拚都拚不起來的那種。
至於張家如今他們麻煩纏身,哪還有閒工夫關注顧謹之和“江雪”的愛恨情仇?
打定了主意,李薇深吸一口氣,稍稍整理了一下有些紛亂的思緒,這才轉過頭,準備開口。
哪知一扭頭,恰好撞進顧謹之那雙清冷幽深的眸子裡。
他似乎也在這時看過來,雙唇微啟,正準備說什麼的樣子。
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了一下,準備好的話語,一時間都卡在了喉嚨裡。
車廂內的氣氛有那麼一絲絲的古怪。
李薇:“”
顧謹之:“”
空氣僵硬了幾個呼吸
終於,還是顧謹之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略微偏了偏頭,聲音帶著其特有的磁性質感:“江江雪,你的傷勢,好些了嗎?”
李薇聽他先開了口,也暗自鬆了口氣,順坡下驢道:“外傷倒是沒什麼大礙了,隻是神魂還需要些時間恢複。”
話說到這裡,她忽然想起江心月提過,顧謹之和那個閔子墨,也要一同進入“觀天鏡”。
於是,她反問道:“顧謹之你的神魂,不會也出問題了吧?”
顧謹之輕輕搖了搖頭:“沒有。”
李薇有些納悶:“那你為什麼要進‘觀天鏡’?”
顧謹之沉默了幾秒,目光投向窗外,隻含糊其辭地應了一句:“有些彆的事情需要處理。”
李薇“哦”了一聲,見他似乎不願多談,便也沒有繼續追問。
她將視線重新投向窗外,看著那些飛速倒退的樹木與田野,思緒有些放空。
車廂內一時間又恢複了安靜。
過了好一會兒,久到李薇以為顧謹之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卻突然說道:“閔子墨昨天找過我。”
李薇幾乎是下意識地接話:“找你做什麼?”
“請我吃飯,表達感謝。”顧謹之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還邀請我們倆,一起進入觀天鏡。”
李薇聞言,先是怔了怔,隨即一種名為“無語”的情緒湧了上來:“不是我救的他,他乾嘛要請你吃飯?”
要感謝也感謝她這個正主啊,找顧謹之是什麼情況?
那家夥的腦回路是不是有點不太正常?
顧謹之看著她那副略帶不滿的可愛小表情,平日裡清冷的眼底,掠過一抹笑意。
他似乎又找到了些許那天在顛倒域中,兩人並肩而坐,侃侃而談時的感覺。
心態不免變得輕鬆,甚至起了點調侃的心思。
於是,他刻意維持著那份清冷,慢條斯理地解釋道:“你是我的妻子。”
他在“妻子”一詞上加重了幾分,又接著說。
“他一個年輕男人,約你外出,不合適。”
見李薇的青蔥玉指無意間拂過腰間環扣,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才剛剛結束療傷,不是嗎?”
李薇聽著他一本正經地說出“妻子”兩個字,額角的青筋不受控製地跳了跳。
妻子你個大頭鬼!
【瑪德,等老子去了西疆,誰還認識你是哪根蔥?】
她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口,麵上卻儘量維持著平靜,翻了個白眼,有氣無力地說道:
“所以呢?他就跟你表達了一下感謝,發了個邀請?就沒點什麼實質性的表示?”
【救命之恩啊,就請客吃頓飯?這閔子墨也太摳門了吧!】
顧謹之看著她這副財迷的小模樣兒,唇邊的弧度不自覺又加深了幾分,隨即從褲子口袋裡取出一張卡片,遞到了李薇麵前。
那是一張通體呈銀灰色的卡片,入手微涼,質感倒是不錯。
李薇接過來,翻來覆去仔細瞧了瞧。
卡片很薄,表麵除了印著一些深淺不一、仿佛無序排列的灰黑色條紋,以及右下角一小串細密的編碼之外,便再無他物。
既沒有發行機構的標識,也沒有任何關於其功用和價值的說明。
看著就像一張製作稍微精良些的普通磁卡。
李薇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明顯的不滿:“就這?”
這也太敷衍了吧!
顧謹之輕輕頷首:“就這。”
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閔子墨讓我給你帶句話。”
李薇幾乎是脫口而出:“皇軍咳咳他說什麼?”
【好險,差點串戲。】
顧謹之抿了抿唇,似乎在斟酌詞句,片刻之後,才用那略顯低沉的嗓音緩緩說道:
“他說,他這條命是你救回來的。今後,但有吩咐,他莫敢不從。”
李薇對這種口頭上的承諾向來不怎麼感冒,聽完之後,隻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撇了撇嘴。
這種態度,似乎讓顧謹之的心情又愉悅了幾分。
他那清冷的眉眼間,染上了一絲極淡的暖意。
“還莫敢不從真這麼感動,就拿這麼個東西來糊弄我?”
李薇並沒有注意到顧謹之神情上的細微變化,兀自低頭擺弄著那張銀灰色的卡片,嘴裡還在小聲地碎碎念著。
可念著念著,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視線直直地射向身旁的顧謹之。
在她轉頭的一瞬間,顧謹之唇角的笑意便已迅速斂去,又恢複了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樣。
李薇一雙明亮的杏眸在他臉上來回逡巡,帶著毫不掩飾的懷疑。
她就這麼上上下下打量了顧謹之好一會兒,看得他都有些不太自在。
終於,李薇眯了眯眼,冷不丁地冒出來一句:“我說,不會是你把太君啊呸,不會是你把閔子墨給我的好處,都給吃了回扣了吧?!”
顧謹之:“”
他隻覺得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