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蘭趕緊勸道,“鶴林,不要這麼說妹妹。”
“媽,你就是太慣著柳星絮了,看她現在這樣,說她是我妹妹我都覺得丟人!四年前我就說了,我隻有韻瑤一個妹妹!”
或許在四年裡,比這種更難聽的話已經聽過太多,如今柳星絮也能不痛不癢。
隻是這些話出自親生父親和哥哥之口,總還是讓人覺得難堪,尤其是周圍不斷有人側目。
這四年,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很多都沒變。
就像此刻的家庭氛圍,依舊是有人唱紅臉,有人裝白臉,歸根結底,他們四個人都在對岸,隻有柳星絮一人為營。
在梅蘭剛進家門的時候,柳星絮對她是有過真心的。
隻是後來,她發現,梅蘭隻是善於偽裝,她在柳耀東和柳鶴林麵前對自己有多好,那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就會用千倍百倍的壞來抵。
就像柳耀東他們出差的時候,梅蘭會指使保姆給自己吃餿飯餿菜。會刻意在柳耀東生日宴當天哄騙自己吃下過敏的芒果汁,然後汙蔑是自己嘴饞。甚至在柳星絮九歲那年,任由人販子在她的眼皮底下把自己拐走,她當做無事發生……
如今的梅蘭,依舊在樂此不疲的扮演著一個善良溫柔的後媽,悄無聲息地挑撥著柳耀東,柳鶴林與柳星絮的關係……
而柳鶴林,也已經改口叫梅蘭“媽”,也隻認柳韻瑤這一個妹妹。
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柳星絮,已經不想參與這場口腹蜜劍的鬥爭了。
親爸和親哥,她不要了……
傅栩沉,她也不要了……
所以,梅蘭和柳韻瑤大可放心會被她搶走什麼。
實際,柳星絮心裡清楚,自己也沒能力搶走什麼。
梅蘭又微笑著朝柳星絮開口,聲音溫柔,帶著幾分江南水鄉特有的柔軟,“星絮,你還沒吃飯呢吧,我們一家人也很久沒聚過了,要不一起去旁邊的餐廳吃頓飯?”
柳星絮搖頭,“不用了。”
梅蘭一聽,麵露愧疚和自責,眼眶微微泛紅,好一副我見猶憐模樣。
“星絮怎麼跟阿姨還見外了?是不是怪阿姨這四年都沒去看過你?真的抱歉,星絮,你知道阿姨這頭痛是老毛病了,好幾次要去看你,都因為身體欠佳被你父親和哥哥攔住了,阿姨給你賠不是,你千萬彆因為這事跟家裡人有嫌隙了……”
梅蘭的眼中有盈盈淚株,好似下一秒就要滾落下來。
這字字泣血的模樣,看得柳星絮都恍惚了。
柳耀東趕緊扶住頭痛病又犯了的梅蘭,“蘭蘭,你彆激動,醫生都說了,你不能情緒過激……”
柳鶴林在旁邊也擔心得不行,“是啊,媽,什麼都沒您身體重要……”
梅蘭柔若無骨地擺了擺手,氣若遊絲,“我沒事……,你,你們彆怪星絮……”
此話一出,兩個人惡狠狠的瞄頭就對住了對麵的柳星絮。
“柳星絮!枉你阿姨在你入獄這四年裡日日掛念著你,你一出來就要氣人,攪得這個家不得安生是不是?!”
柳鶴林看柳星絮的眼神隻剩下失望和怨懟,像在看自己的殺母仇人。
“柳星絮!一天不作妖就會死是不是?你自己做出傷天害理的事,還怪彆人不去監獄看你?你好大的臉!媽對你有多好,一個人隻要不瞎都看得出來,你非但不領情,還要恩將仇報是不是?!
之前在外婆麵前不是很有骨氣,說不會回柳家,現在又是做什麼?你是算準了媽媽心軟善良偏愛你,你就故意來這兒等著,搞賣慘泄憤這一出是不是?!”
麵對這樣義憤填膺的指控,柳星絮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爭辯什麼,因為即使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什麼,已經罪大惡極。
就算她巧舌如簧,說出一朵花來,也自有鋪天蓋地的唾沫星子將她淹沒。
“抱歉,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們,這家超市下次我不會來了,我先去結賬。”
“柳星絮!你什麼意思?!”
柳耀東和柳鶴林氣得臉色鐵青,看柳星絮的眼神好像有毒液蔓延。
柳星絮沒管,轉身打算繞過他們離開。
柳韻瑤卻不願意就此放柳星絮離開,她快步上前,親昵地拉過柳星絮的手。
“姐姐,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和母親,但是,我真的沒想過跟你爭什麼。一個星期後是栩塵哥的生日,到時候我們一起過去吧?”
此話一出,旁邊的人都怔愣了。
一旁倒在柳耀東懷裡的梅蘭也驚訝地看向柳韻瑤。
柳韻瑤緊攥著柳星絮的手,眼神那樣真誠,人畜無害。
柳星絮睫毛微微顫動,思緒開始飛遠,過了四年分不清月日的日子,她甚至都快忘了傅栩沉的生日就在下個星期。
明明四年前,她是最在乎這個的。
她總是提前兩三個月就在著手準備傅栩沉的生日禮物,絞儘腦汁,千方百計。
她想把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傅栩沉,哪怕每次她小心翼翼送出去的時候,傅栩沉總是麵無表情的接過,然後隨意丟在角落裡,任由它積灰。
而柳韻瑤的禮物的待遇則是雲泥之彆,會被莊重地放進玻璃展櫃裡,最顯眼的位置,進入傅栩沉家,一眼就會被看到。
日子過得真快啊,原來曾經那些以為無論如何都無法過去的人和事,到時過境遷以後,也能變得雲淡風輕。
柳星絮平靜地搖了搖頭,“不用了,傅先生也沒有給我發請帖。”
果然,在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柳韻瑤背對著柳耀東他們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
她故作驚訝,“什麼?栩塵哥沒有給你發請帖?!抱歉,姐姐,我不知道……”
旁邊的柳鶴林盯著柳星絮那死氣沉沉的樣子,冷哼一聲,“不去最好,省得給我們柳家丟人!”
“嗯。”柳星絮平靜地應了一聲,想從柳韻瑤的手裡抽回自己的手。
如今,原本兩人應當保養得差不多的手已經有了很大區彆。
柳韻瑤的光滑細膩,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而柳星絮的手,已經在四年的摧殘中,起了一層厚厚的繭,還有幾道隱隱作痛的舊疤。
所以,在柳韻瑤觸碰到她的時候,柳星絮感覺格外難熬。
“姐姐,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啊!”
原本柳星絮怎麼也掙不脫的手一下子鬆開了。
再抬眸柳韻瑤已經退離自己一米遠,右手抓著左手,那雙漂亮的眼眸中已經被淚水充盈。
“韻瑤!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