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結束了一天的會,初盈伸了個懶腰,順帶著拿起杯子準備去茶水間磨個咖啡,臨走前忽然看見桌上的手機彈出個來電提示。
她抓起手機,邊往外走邊接聽。
那邊傳來她家女主人姚女士的聲音。
開口先是無關痛癢地寒暄一下,而後才切入主題。
問她什麼時候有空回家吃飯,說哪個阿姨給她介紹了男孩子不錯,也是做遊戲的,讓他們抽空約著見一麵之類的話。
初盈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她把手機放在大理石桌上,開始選咖啡豆。
那邊見她遲遲沒出聲兒,逐漸失去了耐心:“初盈,你有沒有在聽?”
初盈疲憊地閉了下發酸的眼睛,趁著機器運轉的間隙捏著手機站在窗邊眺望遠處。
“媽媽。”她尾音拖長,有點兒無奈,“我為什麼一定要結婚呢?”
人和人的溝通,有時候沒有用。尤其是還和代著這麼多條溝的母親。
“不結婚你老了看著萬家燈火沒有一盞屬於你的,多孤獨多淒慘啊?”
初盈不明白她這話的底層邏輯在哪兒?
“媽媽,我老了也會按時交電費的。”
“你看著你周圍的朋友,盛枳,榕榕她們都有對象,你就沒什麼感覺嗎?”
初盈依舊無動於衷:“沒啊。”
其實還是會有一點的,比如說半個小時前她上廁所摸魚時看到盛枳在朋友圈分享的那組婚紗照。
她就很有感觸,穿婚紗的盛枳漂亮得她想哭!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欣慰吧,有種看著女兒找到幸福的感動。
等等,她忽然發現了新角度。
難道姚女士這麼催她找對象,是想也想看她幸福?
可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幸福了啊!
又不是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是談戀愛結婚。
“你這死孩子,我說你點兒什麼好?”
“那您先順順詞兒哈,我不跟您聊了,我工作了。”
初盈見縫插針地堵得她無話可說,而後掛斷了電話。
她彎下腰聞了下剛磨好的咖啡,味道很濃鬱,喝一口感覺人都精神了不少。
她被苦得齜牙咧嘴,往裡麵扔了塊兒糖才端著杯子回了工位。
放杯子的瞬間不小心碰了下鼠標,顯示器上的乙遊男主動態屏保瞬間亮了。
幻興從去年開始成立了個乙遊項目部,她在裡麵做原畫。
說來也很有緣,她上學的時候喜歡玩乙遊,畢了業自己又做起了乙遊。
感覺還挺奇妙的,老公一下子變成了兒子。
哈哈哈,命好苦。
她又埋頭總結了下今天開會時各部門提出來的建議,準備等下周一來了再做統一修改。
等再抬頭,辦公室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新來的實習生路過她旁邊的時候跟她打了個招呼。
初盈笑了笑,也起來收拾東西了。
前台這個點兒已經下班了,她剛走到那兒,不知道哪兒冒出來個小孩兒撞到了她的腿,她低頭一看。
謔,好萌的大眼仔。
小姑娘看著兩三歲的樣子,撞到人後老實道歉:“對不起姐姐。”
“沒關係。”初盈蹲下摸了摸她的腦袋,“小朋友,你爸爸媽媽呢?”
話音剛落,就看到對麵二號會議室裡走出來個西裝革履,氣質不凡的男人,直奔她……旁邊的小女孩。
“瞳寶,不要亂跑。”說完還不忘抬頭衝初盈道歉,“抱歉。”
初盈眨了下眼,很快神色恢複如常:“沒事的沈總。”
麵前這位優質男就是他們公司大老板——沈晝。
想了想,初盈又試探性拍了句馬屁:“您女兒長得真可愛。”
“嗯。”平時開會時冷得跟在大潤發殺了十年魚似的老板,這會兒眼底倒是少見的柔情,“隨她媽媽。”
初盈:哈哈,0個人問你。
她隻是想拍馬屁,誰允許老板塞狗糧了?
說起來,她對大老板夫人也有點兒印象,聽說是叫佟窈,長得很牛逼,和大老板很登對。
據正史記載,老板娘之前曾是樓下某家廣告公司的員工。可能是這個原因,兩家公司的關係也十分融洽。
初盈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門口的感應門打開了,然後就看到了老板娘。
“我先下班了,沈總。”初盈十分有眼色的跟大老板打了個招呼,而後往門口走去。
與老板娘擦肩而過時還不忘露出一個職業微笑,算作招呼,對方也大大方方地回了個笑容。
初盈準備去等電梯,走到拐角處時,不經意瞥了一眼玻璃門裡麵。
大老板單手抱著大眼萌娃,騰出另一隻手牽著老板娘,往總裁辦的方向走去。
一家子溫馨得都可以去某某頻道拍公益廣告了。
或許這就是談戀愛結婚的意義吧,初盈沒由來想道。
電梯抵達負一樓,她剛坐上主駕,微信提示音就響了一下,係好安全帶拿起來一看,是談宛榕的消息。
【都不榕意】:[位置信息]
【都不榕意】:速來!
初盈扯了下嘴角,直接打了方向盤,把車開到定位到那個清吧去了。
進去後在吧台附近找到了的正在借酒消愁的談宛榕。
她隨意扯了個附近的高腳凳坐下,找調酒師要了杯金湯力。
然後才懶洋洋開口:“談總今天心情不好啊?”
她對這種情況已經司空見慣了。
談宛榕本科畢業後跑到雲京來開了家傳媒公司,事業上一路順風,基本上沒栽過什麼跟頭。
大小姐這輩子唯一吃過的苦,恐怕就是……
“吵架了。”
果然。
談宛榕鬱悶地吐出三個字。
押中題目的初盈:“這次又是為什麼啊?”
說實話談姐能和殷何談這麼久,初盈也是沒想到的。
兩人這些年來摩擦不斷,初盈這個旁觀者看著有時候都覺得心累。
談戀愛就是很麻煩啊,她心道。
“他嫌我每次談生意喝那麼多酒不太好,他還管起我來了?不是……年紀小就是麻煩,什麼都不懂,不喝酒我怎麼談生意?”
談宛榕打開了話匣子,一個勁兒吐苦水。
說著說著,大概是口渴了,又仰頭把杯裡的酒喝完了。
初盈想笑,但還是忍住了,時不時附和她幾句:
“沒錯,這群男的就是囉嗦,哪裡知道我們大女人在外麵打拚的苦和淚。”
“他還想管著你?簡直是倒反天罡!”
“分手!直接分!”
最後一句話把談宛榕給乾沉默了。
看著初盈替她打抱不平的樣子,好半晌她憋出一句:
“其實他也是為了我好。”
初盈這回笑了,氣笑了。
好擔心最後他倆結婚自己還要當伴娘……
兩人邊喝邊聊,等回過神來,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談宛榕醉得不省人事,初盈倒是還算清醒。掏出她的手機給殷何打了個電話來接人。
約莫半個多小時後,殷何風塵仆仆趕來,手裡還揣了盒酸奶,正在四處尋找她們的身影。
初盈看戲似的把趴在吧台上的談宛榕叫醒:“談姐,醒醒。”
談宛榕眯著眼睛爬起來,左右看了看:“怎麼了?”
初盈神秘一笑,掰著她的腦袋看向左後方:“有帥哥,快去!”
談宛榕眼睛立馬瞪大了幾分,揣著包搖搖晃晃起身要走。
恰好,殷何也發現了她們。
“拜拜盈子。”
初盈坐在原地沒動,衝談宛榕擺了擺手:“去吧。”
然後掏出手機, 對著她的方向開始錄視頻。
殷何的動作比談宛榕快多了,後者還沒走出幾步呢,也不知道是碰瓷兒還是真站不穩,跌進了他懷裡。
流氓似的問:“帥哥你好,你長得好像我男朋友,可以和你親嘴嗎?”
“……”
殷何滿頭黑線地把那盒酸奶塞進她手裡,然後牽著她離開了,動作迅速,甚至有點兒急。
初盈聳了下肩,結束錄製,順手把視頻發給談宛榕。
然後也離開了清吧。
說實話,她其實不太能理解兩個理念不合的人是怎麼做到談了這麼多年的。
難道這個戀愛非談不可嗎?
站在路邊等代駕的時候,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如果自己談戀愛了,那現在應該也能叫男朋友來接吧。
不過這念頭沒有持續太久。
因為她很快意識到,來接你的不一定是男朋友,也可能是代駕。
區彆是,代駕不會給她一盒酸奶,但她也沒醉到需要酸奶解酒的地步。
所以問題不大。
每個人都有選擇幸福的權利與方式。
盛枳那樣很好;沈總一家也很好;談姐這種,也有她自己的趣味。
但也不意味著,獲得幸福的方式就隻有談戀愛結婚這一種。
她坐在副駕駛上,看著窗外褪去的夜景,忽然看到對麵商業中心的led大屏上正在播放著自己曾經喜歡的乙遊男主的短片。
“阿姨,可以在這兒停一下嗎?”她扭頭問主駕上的代駕。
“行!”
初盈下車,掏出手機,背對著大屏,打開手機,和屏幕上的人拍了張合影。
而後滿意地重新回到車裡。
車子緩緩發動,她低頭欣賞著那張照片,打開微信發了張朋友圈。
這一刻她是幸福的,她覺得這樣也挺好。
車內太過安靜,困意逐漸上湧,初盈請代駕阿姨幫忙打開車載音響。
隨機播放的舒緩音樂緩緩流淌,竟然莫名符合她此刻的心境。
她聽見歌手娓娓道來的嗓音:
彆懷念疼痛的親吻
青春有浪費才完整
浪漫世界,值得孤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