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熠被她說愣住了。
他想否認的,可偏偏盛枳說的又確實是事實。
“我也不想這樣的……”
他毫無底氣地重複著這句話。
他一開始,是真的很想和盛枳這個姐姐當朋友的。
是盛枳自己不願意和他玩。
每天一放學就偷偷摸摸躲在小花園裡和那隻又黑又醜的小貓。
他討厭小貓。
所以他趁著盛枳去上學,拆掉了小貓的窩,想要把它攆出去。
他沒想到那隻死貓會撓他,明明它和盛枳在一起的時候都那麼溫順。
他當時太疼了,所以才會去找爸媽告狀,說他被姐姐養的壞貓撓出血了。
因為這一句話,盛枳平白吃了很多苦頭,甚至最後進了醫院。
那年他還沒滿五歲,他不是故意的啊。
事後他想和盛枳道歉,可盛枳見到他幾乎是繞道而行。
再加上孟舒語時常阻攔,他很少有機會和盛枳單獨相處。
但他沒放棄,他終於又逮到了機會。
那幾天好像是個什麼節日。家裡被裝扮的很喜慶,客廳門口還多了棵樹,下麵堆了很多禮物。
孟舒語說那些都是爸爸送給他的。
盛熠很高興,想要讓盛枳也挑一個,那樣她也許就願意原諒自己了。
於是他找到了盛枳,彼時她躲在沒人的涼亭裡,手裡還捧著個小蛋糕。
盛熠在傭人那兒見過這個蛋糕,他當時想吃,被孟舒語攔住了,她還大發雷霆把傭人罵了一頓。
他不理解為什麼這個蛋糕會出現在盛枳這兒,但總之,他還是很饞。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盛枳還是把蛋糕分給了他。
他很高興,他覺得他們應該是和好了。
但嘗過甜頭後,他很快就吃到了苦頭。
他此前從來不知道自己對芒果過敏。
於是他又哭著告狀,說,姐姐的蛋糕是不是有毒,為什麼他吃了之後渾身癢,還覺得有人在掐他的脖子。
一句話再次把所有的責任推卸到了盛枳身上。
盛枳又一次挨罰了。
但這回他沒再找到機會道歉了,因為盛枳跑了……
雖然沒過多久又被找回來了。
但他再想靠近時,盛枳會冷漠地讓他滾遠點。
可即使這樣,孟舒語還是會罰她……
……
“對不起……”
盛熠的聲音輕飄飄的,毫無分量。
“你沒資格來求我,我幫不了你,也不會幫你。”
盛枳看著眼前被風吹得泛起絲絲漣漪的湖麵:
“既然你和我連那點兒微薄的血緣關係都沒有了,那今天就做個了斷吧,以後也不用再見麵了。”
“就算你真的被打擊到要去死的話,那也請自便,我就不圍觀了,永彆。”
扔下這句話 ,她扶了下肩膀上的包包帶子,轉身欲走。
……
遊筠前兩天看到懸賞群裡有人問群裡有沒有攝影師接外景。
最近沒什麼活動,他總歸閒著無聊,索性私戳了那人,表示自己可以,又問對方想拍什麼。
那邊說提前拍一組畢業寫真,就在學校裡,又問他什麼價位。
遊筠把自己的約拍條發了過去。
雙方一拍即合,把時間定在了今天。
這會兒他和那倆單主剛從主教取完景出來,準備去下一個地方。
單主選了潤熹湖橋下的散步道, 這個點兒那邊人比較少,而且那邊有櫻花,很出片。
遊筠自然沒什麼意見,之前社團有人找他拍外景時 ,也經常選在那兒。
三人走到橋上時,身邊的女單主詫異道:“那兒好像有人!”
遊筠趴在橋邊看了看,一男一女,女生背對著他,看不到正臉。
他扭頭隨口道:“沒準兒是小情侶在吵架, 要不咱等會兒?”
“行。”兩位單主一致點頭同意,“要不在橋上也拍兩張?”
“可以,你們先想動作,我調下相機。”
他人還趴在橋的欄杆上,把相機舉到與視線齊平,開始測光。
他沒有偷拍人的習慣,隻是恰好鏡頭裡框到了橋下的兩個人,他無心瞥了一眼。
頓時發現了異常。
那個忽然轉身的女生,好像是盛枳?!
這下他也顧不上什麼偷拍不偷拍了,鏡頭對著那處拉大了焦距。
還真是盛枳。
隻不過,她身後那個男的卻不是謝予臣。
難道是撬牆角的?
遊筠立馬放下相機,給謝予臣打了個電話。
……
謝予臣剛去了一趟軟件學院,沒找到盛熠,這會兒整個人都有些煩躁。
忽然響起的微信鈴聲讓他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不過這希望很快被澆滅。
來電提示顯示的是遊筠的名字。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脾氣險些沒收住:“喂?”
“你吃炸藥了謝予臣?”遊筠話裡帶了幾分幸災樂禍, “猜猜我看到誰了?”
“沒事我掛了。”
那種惴惴不安的情緒越來越強烈,謝予臣從耳邊拿下手機,剛準備按掛斷,就聽見聽筒裡遊筠的聲音變急了些:
“有個男的在纏著盛枳!”
謝予臣手上的動作僵了一瞬,終於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哪兒?”
“潤熹湖橋下的散步道。”
遊筠一邊通風報信,一邊驚詫,“我靠,好像不對勁兒啊,那男的怎麼還動手啊?”
謝予臣絲毫不敢耽誤,拔腿就往潤熹湖的方向跑去,還不忘拜托遊筠:
“竹子,我現在就過來。你去幫盛枳,不要讓那個男的靠近她。”
“我知道我知道。”饒是遊筠再遲鈍,也該意識到了幾人的不對勁兒,“先掛了啊。”
他收回手機,對著下麵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句:“那男的,把手給我撒開!”
為了攔住盛枳,盛熠雙手死死抓著盛枳的包包一角。
聽到橋上的聲音,兩人同時仰頭看去,望見了橋上正往下麵過來的遊筠。
盛枳心亂如麻,唇線繃直,抓著包包的手指關節泛白,顯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氣。
“你有病盛熠!”
這一家人都是傻逼。
她一怒之下鬆了手,盛熠重心不穩,往後踉蹌了兩步,後背靠上了湖邊的鐵鎖柵欄。
手滑了一下,“咚——”一聲響,那個包掉進了水裡。
原本還有點兒擔心他會不會掉下去的盛枳,見狀,轉身欲走。
“你彆走!”
盛熠站穩,還想繼續糾纏,遊筠就已經趕來了。
“不是哥們兒你誰啊,她想走就走,關你屁事兒啊?”
遊筠上來就懟。
“社長,彆管他。”盛枳眉頭緊蹙著,忽然意識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抬手攔住跟個鬥雞似的遊筠,回頭看了眼已經重新回歸平靜的湖麵。
“我們走。”
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額頭上洇滿了細密的汗珠,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行。”遊筠殿後似的背對著她,頗為警惕地盯著盛熠。
盛枳一隻腳邁上台階,抬頭的瞬間,忽然看見慌到有點狼狽的謝予臣,站在最上層,肩膀劇烈起伏著。
“枳枳!”
盛枳衝他扯了下嘴角。
謝予臣還沒來得及慶幸,就看到盛枳動了動唇。
她的聲音太輕了,可謝予臣還是看出來了,她在說:“對不起啊……”
說完,盛枳嘴角溢出一抹殷紅的鮮血,整個人往前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