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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丹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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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的碧水鎮,曾與隔壁鎮爆發過一起轟動全省的大規模械鬥案。這場血拚直接導致此後十年間,鎮上再未形成過強勢的地方勢力,直到幾年前楊大與冬哥的崛起。

至於周老四?不過是個死守農貿市場的小角色,誰也沒把他放在眼裡。前不久他剛被冬哥奪走市場,如今那些所謂的 “挑釁”,在冬哥看來,不過是秋後的螞蚱 —— 蹦躂不了幾天。

九十年代中期,冬哥、楊大等人都開始謀劃向實體產業轉型。冬哥拿下農貿市場後,便很有遠見地計劃把它從露天敞篷改造成兩層小商場;而溪城裡更具野心的角色,如趙剛的前老大春哥,早已跳出溪城的小圈子,到南城等地做起了正規生意。

所以這個時段的溪城、碧水鎮,處在動蕩、混亂中,正在勢力洗牌的動蕩期。安晴來碧水鎮的時期真的不湊巧。

冬哥走進鎮上那個遊戲機店時,衛南正剛剛打發走上門鬨事的周老四。遊戲廳有些年頭了,幾年前從以前店主手裡把它盤下來,就沒怎麼翻修過,設備有些舊了。幾個兄弟正在整理被砸毀的機器,看到冬哥進來,紛紛都停了手上的事情,叫了聲:“冬哥。”

陳舊的屋子屋頂有點矮,冬哥一站進來,空間都逼仄了不少。他方形臉,臉上那道疤被他留著劉海的長發遮住一些,沒那麼明顯。他是個沒什麼架子的人,擺擺手示意大家接著乾活,自己拐進了最裡麵一間小辦公室——衛南來了一般都在這裡。果然,他進屋的時候,衛南就站在那裡,隻是又在換紗布,剛才動手時纏著的紗布又滲血了。看到冬哥進來,他叫了一聲:“哥。”

在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叫他冬哥,私底下,他還像小時候那樣都叫他哥。

冬哥沒說話,先過來幫他換紗布:“聽說周老四來了?”

“嗯。”

“下次彆自己動手,讓川子他們上。”

衛南煩躁地扯了扯繃帶:“跟這種沒腦子的人費什麼勁?不如一次性解決!”

冬哥盯著他,眼底泛起笑意:“跟周老四較勁?你不把他打服,他就算剩一口氣也會來折騰。”

這是那個時代的生存法則 —— 沒有退路,唯有死鬥,直到一方徹底覆滅。

包紮完畢,冬哥在凳子上坐下,遞了支煙給衛南。兩人靜靜地抽了會兒煙,衛南看著冬哥,直覺他有心事。這些年,冬哥要操心的事越來越多:手下幾十號兄弟,每一步都不隻為自己,更要為兄弟們謀出路。衛南想起小時候,父母剛去世時自己才十歲,瘦骨嶙峋,身高還不到一米二。那時冬哥二十多歲,第一次跟著衛東來家裡,在衛南眼裡,這個高大爽朗的男人簡直像神一樣。冬哥常笑著把他舉過頭頂,往屋頂上拋,又穩穩接住,逗得他咯咯直笑。

一晃過去10年了!

這十年,發生了那麼多事,他越來越少看到冬哥笑,他感覺他們都像被鐵鏈子拴住的牲口,永遠地被困在了溪城,困在了碧水鎮裡。

“我這次,去了一趟南城,感觸很大。”又吸了一口煙,冬哥緩緩開口。“外麵的世界發展太快了,再不進步我們遲早要被甩在後麵了。”

衛南知道冬哥話裡有話,他默不作聲地聽著。

“當時你跟楊二起衝突,我就答應過你,遲早有一天要收拾他們兄弟。”冬哥臉上出現一個自嘲的表情,接著話風一轉:“這次我去南城,見到了楊大手下一個叫二麻子的,你有印象沒?”

衛南想了想,記起來了:“有,怎麼這麼巧?”

“你忘了“上麵那一位”是乾什麼的了?”

衛南煙一抖,煙灰簌簌落下:“走私?楊大也摻和進去了?”

“他和陳霆宇的關係越來越緊。再拖下去,咱們翻盤的機會隻會更小。”

這話讓兩人陷入沉默。衛南眼神虛無地盯著煙頭,他想起第一次被楊二堵在廁所裡搜身,書包被翻得底朝天,他被拍著臉警告:“明天記得帶錢來!”;15歲那年,第一次被楊大踩著手掌按在水泥地上,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周。難道,他真的要困在這永無止境的爭鬥裡?走到今天這一步,又要回到原點?

“我想去安誌剛談談。”冬哥突然開口。

衛南抬頭,正撞上冬哥沉鬱的目光。

冬哥壓底了嗓子問他:“你聽說了前段時間那個女孩子的事情了嗎?”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楊大做的那個事情,他們都知道這不是空穴來風。

“這個女孩子也是從我們鎮上出去的,他有個哥哥,你不認識,但安誌剛認識。”冬哥壓低了聲音:“那小子剛剛從警校分配回來了,前幾天去公安局報道了……”

衛南想起自己暗中收集的楊大罪證,皺眉道:“可陳霆宇才是管這事的人,走正規途徑能行嗎?”

“所以得讓楊大再犯個致命的錯。” 冬哥眼神一凜,“一次能把他釘死在棺材裡的錯。

兩人對視一眼,衛南猛地站起身:“我去找誌剛哥!”

“不,我去!”冬哥也站起來,衛南一米八多一點的個,冬哥比他還要高上兩三公分,氣勢上更足,他看著衛南:“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可是……”衛南有點猶豫。

冬哥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放心,他對我心裡有怨氣,我知道,但我能說服他。”他看著麵前這個才二十出頭,卻一臉成熟,眼神堅毅的男孩,想起他十年前那個瘦小的男孩,心頭一軟:“衛南,如果這次的事情了了,你去你哥那裡吧?或者學點本事,哪怕要上大學,哥也能給鋪條路!”

同樣的話冬哥以前提過兩次,衛南依然是那句話:“不,哥在哪,我在哪。等你真用不著我了,我再走。”

“傻小子!”冬哥擺擺手,掐滅煙頭:“時代變了,你再好好想想。我走了,遊戲廳的事不急著收拾,趙剛那兒估計用得上。”

“趙剛是把好手!”“他確實是不錯!”冬哥欣慰地誇了一句。

上次趙剛跟衛南過了一次手,算是一笑抿恩仇。他曾經是春哥下麵的一把好手,春哥離開了溪城,趙剛沒有自立門戶,靠著剩下的人投奔了冬哥。冬哥有了趙剛,真正是如虎添翼。原來的這家遊戲廳店,他打算接手過去翻新成一個更大的娛樂場所。設備、機器,都是春哥在外麵能拿到的最新款,改造完以後,生意會更上一層樓。

所以說,混社會也要一直與時俱進,像周老四之流,確實是會被時代淘汰的。他們不一定是輸在拳頭上,而是輸在眼界上。

當天晚上,安誌剛打開門,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碧水鎮如今人人尊稱一聲“冬哥”,安誌剛好幾年沒怎麼說過話的陳正冬,正笑眯眯地拎著啤酒和熟食,站在他家門口。

條件反射般,他剛要關門,冬哥的一句話就讓他不情不願地把門打開了:“聊點衛南的事情。”

而這場不經意的談話,誰也沒想到後來改變了碧水鎮的格局,甚至也影響了溪城的。間接地影響了冬哥、衛南和很多人的命運。

當時,冬哥正把幾瓶啤酒蓋子打開,一字排在桌子上。

安誌剛嗤笑了一聲:“就你那點酒量,能喝的了這麼多?”

冬哥這人,現在在道上威名赫赫,但他有一個軟肋,那就是他的酒量。所以這些年他很少在重要的場合喝酒,他喝酒以後倒是不吵不鬨,但他有一毛病,一喝醉就話癆。不過這事如今沒幾個人知道了。

他給安誌剛倒了杯酒,淡笑著說:“所以重要的事情得先說。”他碰了一下杯,自己先一飲而儘:“你知道這些年,我為什麼從來不走你三姑父那條線嗎?”

安誌剛的三姑父,也是安晴的三姑夫,叫陳霆宇,以前碧水鎮的派出所所長,現在的溪城市公安局局長,大名鼎鼎的陳局,冬哥和衛南這種“混混”,從他去了溪城以後,從來沒打過交道。

“這還用說?你們是匪,他是兵!”

“因為他自己就在搞走私,楊大隻是他下麵的一條狗!”

安誌剛端著酒杯的手猛地頓住,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冬哥。

冬哥氣定神閒地用筷子夾了一口熟食,慢慢地吃。“你多少也猜到了一點吧?否則楊大這兩年能爬的那麼快?”

安誌剛把舉的酒杯的手慢慢放下,半晌沉沉地說了一聲:“你來告訴我這個是為什麼?”

“來找你合作的。”

“合作?”安誌剛又笑了,帶著譏諷。

換作彆人跟冬哥這樣說話,他早就惱了:“為了衛南。”

安誌剛沉默了。

良久,他開口:“我不覺得我們有什麼能合作的。”

“你以前有一個兄弟,叫孟京龍,你還有印象嗎?你幫我們搭把線,衛南有些東西要交給他。”

“孟京龍?”安誌剛皺眉在想。

“他是楊大那件事情女孩子的哥哥,親的。”

安誌剛的眼裡慢慢地浮上了一個人的身影:“是他?”他臉色一笑:“楊大連他妹妹也敢碰?”

“楊大?哼!當年衛東為什麼會被重判?這裡麵沒有楊大乾預過,我陳正冬姓都倒過來寫!”

安誌剛還是有點猶豫:“他能幫的上忙?”

“他家裡什麼背景你忘了?” 冬哥眼神犀利,“楊大這次惹了不該惹的人,要是陳霆宇還敢護著他,遲早引火燒身。何況孟京龍剛進公安局,正是咱們的機會。”

“那你直接把證據交給他不就行了?”

“不夠!”冬哥搖搖頭:“楊大這種人,不打死就會反撲。得讓他自己往槍口上撞,徹底暴露罪行!”

安誌剛不相信:“有這麼容易?”

“楊大這個人腦子簡單,經不住激。我們可以這樣……”冬哥把計劃說了一遍。

安誌剛盯大了眼睛:“這也太凶險了!”

冬哥沒說話,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盯著桌麵低聲道:“為了妹妹,孟京龍會願意的。”

安誌剛看著他,麵前這個男人,他曾經叫過一聲哥,在一張桌上吃過飯,一起喝過酒,如今跟以前判若兩人。也是,如果不夠決斷,手段不夠狠,他怎麼能走到今天?

“我知道你怨我,當年帶衛南走上這條路。” 冬哥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衛東進去時,我就發過誓,這世道隻認拳頭,我得拚出個名堂,護好兄弟。你要怪,我認。但我保證,這事了結後,衛南想走就走,不想走也不用再沾手這些臟事。”

安誌剛不語,他在看著冬哥,像是評估他話裡有多少真話。

冬哥伸了伸自己的大長腿:“我在鎮上開了家摩托車行,打算交給他管,前期投了幾十萬進去。”

“幾十萬?” 安誌剛身子一震——在那個年代,這簡直是天文數字。

冬哥沒說謊。他去南城談摩托車采購合作,本意就是為衛南鋪路。對衛南,他一直拿他當親兄弟看,無論是不是因為他是衛東的親弟弟。衛南跟著他開拓疆土的那些年裡,兩人並肩經曆過無數惡戰。如今,他的生意最大的一塊依然是在交通運輸線上,毫不誇張地說,這條從碧水鎮到溪城市裡的路,是他和衛南一拳一腳拚出來的,沒有衛南,也不一定會有他冬哥的今天。

衛南年齡還小,還沒有牽掛,考慮事情看不到那麼長遠。冬哥比他年長十幾歲,才會替他考慮的更多,替他謀劃以後的路。

錢不是感情的度量衡,卻足以見誠意。

安誌剛沉默許久,終於開口:“我去搭線。”

冬哥笑著遞煙,安誌剛挑眉看著他,沒接。

“怎麼,不給麵子?” 冬哥挑眉,硬是把煙塞進他手裡,又摸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安誌剛吞吐著煙,似笑非笑:“讓冬哥點煙,真是榮幸。”

冬哥灌了口酒,背靠椅子仰頭望著天花板,自嘲地笑了:“什麼狗屁的冬哥…… 我倒寧願像從前那樣,跟你們喝個爛醉,自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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