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修行與其他打柳人不同,不需要借助丹藥的輔助。
在認識常書青之後,我才開始接觸丹藥,但是我也還沒有服食過。
所以我不太能理解常書青和常福壽的興奮。
以前我不知道前山柳林下鎮著誰,不太理解那塊土地對於種植物的影響。
所以我謹慎地讓漢青叔停了對外出售蔬菜。
知道下麵是鐘馗之後,蔬菜效用變強就可以理解了,以鐘馗對我的認知,他暫時不會使什麼壞心思。
但是常福壽能不能在柳林裡種植藥材,說實話,我心裡沒底。
在虛無空間裡見過鐘馗,我總有種感覺,前山柳林雖然是鎮壓大陣,但是那片土地更像是鐘馗的自留地。
“這下麵埋了誰?”
常書青是第一次來前山柳林,他也被柳林裡濃鬱的靈煞驚著了。
常書青跟老仆確認,“壽爺爺,我家那塊藥田,埋得是其中一個先祖吧?”
常福壽肯定說:“確實是其中一位先祖,不然也不可能變成那種福地。”
“那是龍將啊,雖然不是祖上最厲害的一位。可是這裡也太離譜了,就算我家祖上最厲害的那位龍將埋骨地,也差之甚遠。”
常書青怔怔地喃語:“這裡不會是埋了一位龍王吧?”
鐘馗肯定不是龍王,我也沒見過龍將,但本能告訴我,鐘馗比一般的龍將肯定要強出許多。
常書青迫不及待想要踏進柳林深處看看,他的腳才抬起來,柳林中無端生出一股微風。
真的很細微,細微到讓人無從察覺的程度。
常書青主仆就沒有意識到,他們快步踩上柳林間的第一道壟。
壟前的那棵柳樹突然伸出一根柳枝,朝著常書青主仆二人掃去。
他們忙不迭地躲避,卻發現根本避不開。
轟!
柳枝掃中他們,兩人如同斷線風箏一樣,跌出柳林的範圍。
兩個人分彆吐出一口鮮血,好半天才狼狽地爬起來。
他們驚懼地望著柳林,再不敢近前一步。
常書青又是後怕又是憤怒地對我說:“這下麵埋了個活的,你怎麼不告訴我?”
我說:“你也沒問呀。”
常書青憤恨地看著我,咬牙切齒,“我強烈懷疑你是故意的,你是想借機報複我。”
我看著他,憑白做了我這個房東的主,我借機發發脾氣,不行嗎?
常書青被我盯得有些泄氣,說:“幼稚!”
我不語,幼稚就幼稚,爽就行了。
“下麵是誰?”
與我對峙一會兒,常書青忍不住問我。
我說不知道,他猜到我在生他不告訴我單於奶奶身份的氣,於是說:“真不是不想告訴你,是不敢,真不敢。但是我可以保證,讓她住在這裡,對你隻有好處。”
這點我承認,從單於奶奶身上,我甚至能夠感受到跟外婆一樣的親切感。
我不是那種好奇心特彆重的人,但是家裡突然住進一群人,我卻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曆,多少還是有些怪異的。
常書青到底也沒有鬆口,我也沒告訴他柳林下埋的是誰。
於是,常書青自己支了張供桌,準備通過祭祀,向柳林下那位打個招呼,然後達成租地種藥的協議。
結果當然是無效的,鐘馗對他的祭拜充耳不聞。
後來或許是被他拖遝冗長的祭文搞得煩了,幾根柳葉成刀一般射出,若不是他跑得快,身上肯定會被開出幾個窟窿眼。
我不排斥常福壽在柳林裡種藥,這樣以後就有穩定的丹藥來源,對我和寶楞來說都是好事。
但我不能讓常書青輕易得逞。
用常書青的話來說,人都是這樣,太輕易得到某件東西,就會不那麼珍惜。
以前的我是不會產生這類情緒的,我認為那是無用的情緒。
如今在常書青的影響下,我正在一點點改變。
挺好,若是外婆泉下有知,該是也會高興吧!
單於奶奶就這麼住下來了。
鐵倧和胡幽女確實乾活的好手,不論是打棺材還是製作葬器,兩人做得都很精細,和外婆的手藝不相上下,甩寶楞八十條街。
唯一不太方便的是,單於奶奶對生活品質要求很高高,偏鐵倧和胡幽女又不會做飯。
於是李漢青有了一份新工作,廚師。
漢青叔苦了一輩子,沒其他愛好,就喜歡侍弄他那張嘴,外婆在世時就很喜歡吃他做的飯。
有時候我們出去坐齋,主家請不到合適的廚子,也會讓漢青叔客串一把。
挺好,他這麼一點一點磨出來的灶台手藝,到老開始回報他。
單於奶奶出手很大方,漢青叔第一次聽到工資的時候忐忑無比,拉著我嘮了很長時間。
“一個月三千塊呢,都快趕上縣長了吧?應天,這錢咱能掙不?”
我讓他放心掙,人單於奶奶不缺這麼點。
然後漢青叔就說好,我沒月存兩千起來,給你以後娶媳婦用。
漢青叔跟我嘮這嗑的時候,單於奶奶恰好路過,她接茬兒說:“漢青啊,你不用給娃存,娃以後娶媳婦不用花錢的,還能掙。”
漢青叔心裡不信,但是不敢駁老板的麵兒,在那裡搓手傻笑。
我望著單於奶奶那高大的體格子,腦海裡突然閃過一道身影。
我心想,不會吧?
寶楞身上栽了喪門釘之後,就泡在陰靈泉底等待力量重新長回來,那是一個稍顯漫長的時間。
我有點不忍心去後院看他,他沉在水底裡時刻不停地掙紮,四十九顆喪門釘無時不刻地刺激著他的痛感神經。
在水裡他無法喊痛,於是就一遍一遍地大吐氣,一團一團的氣泡浮出水麵。
那汪湯池就像一直在沸騰一樣。
常書青站在我旁邊說:“寶楞以後不管變得多厲害,我都不嫉妒,也不羨慕,能扛住這苦,活該她變得強大。”
我對另一側的馬小東說:“你不也想學武功嗎,要不要試試?”
馬小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我還是跟著你們打打雜,偶爾練練把式算了。寶楞哥這苦,給我十輩子也吃不下來。”
我們在山前村待了三天。
距離寶楞出關的日子還早,等不住他,我得帶著常書青和馬小東回壽材鋪子送貨。
“提前十四天訂的貨?天哥,他給訂錢了沒,彆是被同行戲耍了。哪有白事提前半月訂的?”
聽了馬小東的質疑,我這才反應過來這事的不尋常。
可更不尋常的是,對方不止給了錢,而且結的是全款。
馬小東說:“那就沒事了,隻要不少我們的錢就行。”
我和常書青卻沒把皺著的眉頭鬆開,我們都嗅到了一點兒同行的味道。
這同行卻不是生意上的,而是打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