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家屯,村大隊。
所有人都不說話,除了幾個老人吸煙袋鍋子時煙草發出的細微聲音,空氣像是要凝固了一樣,氣氛十分壓抑。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外麵終於傳來動靜。
接著一個聲音就傳了進來。
“村長,村長……警察同誌來了……”
緊接著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就猛地撞開門跑了進來。
在小夥子身後,則是跟著馬三刀。
此刻他披著厚厚的軍大衣,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個手電筒,一路上哈出的氣因寒冷在睫毛眉毛上凝結了一層厚厚的霜。
“屍……屍體在哪?”
馬三刀氣喘籲籲地說道。
他騎著自行車帶著小夥子,一路上都快把車鏈子蹬得磨出來火星子了,這才在這麼短的時間趕到這裡。
見警察同誌來了,所有人立刻圍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警察同誌,事情是這樣的……”
“屍體在山裡,劉光棍和史寡婦當時在那裡,他們兩個的嫌疑最大……”
“你你你……你彆瞎說啊,那明明是許知青殺的人……”
“……”
吵吵嚷嚷的,一句話也聽不清。
馬三刀皺起眉頭,壓了壓手,吼道:“都閉嘴,到底誰來說?你們都在說我到底要聽誰的?”
一句話出口,所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隻有陸靈芝十分堅定地說道:“我相信許大哥,他一定不會殺人!”
翠芬嫂在一旁扶著陸靈芝,安慰道:“靈芝,你放心吧,警察同誌一定會調查清楚的。”
馬三刀問道:“誰是村長?”
村長從人群裡站了出來,“警察同誌,我是這裡的村長,劉大剛!”
馬三刀點點頭,“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說說是怎麼回事?”
村長劉大剛聞言,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然後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全部都跟馬三刀說了一遍,一個細節也沒敢放過。
“你是說死的那個人從穿著和體型上看,有點像今天白天提出要在你家借宿的人的其中一個?”
馬三刀在本子上記錄上,聽劉大剛說完以後,抬眼看著劉大剛問道。
“沒錯!”
劉大剛臉上帶著疑惑,“隻是不知道為啥他們三個人晚上沒來,因為以前也經常發生這種陌生人來村裡借宿,但後來不來的情況,所以我也就沒當回事。”
“嗯嗯!”
馬三刀點點頭,又問道:“那他們剛剛說的許援朝是怎麼回事?”
他皺著眉頭想了想,總覺得好像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似乎就是不久前聽到的,但一時半兒又死活想不起來。
村長劉大剛聞言看向躲在人群裡不敢露麵的劉光棍和史寡婦,不耐煩地喊道:“劉光棍、史寡婦,你們兩個出來,把事情的經過再給警察同誌說一遍!”
“……”
劉光棍見村長叫到自己,頓時臉色變得比吃了屎還要難看。
但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在他身後,史寡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伸出手一個勁兒地掐著劉光棍,嘴上也不依不饒道:“你個廢物,本來跟著你是想能有口肉吃,結果現在肉沒上,還得惹上人命官司……你今天不把事情給警察同誌解釋清楚,以後彆再想爬老娘的床!”
“哎呦,彆掐了,祖宗,我哪知道會變成這樣啊……”
劉光棍疼的大聲叫著。
但此刻沒什麼人對兩人之間那點蠅營狗苟的事有興趣,都隻是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兩人。
“你夠了嗎?”
馬三刀大聲對史寡婦吼道。
史寡婦見是警察同誌發了話,頓時不敢撒潑了,躲在劉建國身後肥鳥依人。
劉建國向馬三刀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馬三刀沒有理會他,隻是問道:“你說說怎麼回事?”
劉建國隨即將自己今天是怎麼碰到許援朝,許援朝又怎麼讓他叫村裡人去山裡搬運熊瞎子屍體,而他又是怎麼想要獨吞的事情,從開始到結束,一個細節都沒敢漏下的跟馬三刀說的清清楚楚。
“你是說他背著一把獵槍?還帶著兩個人?”
馬三刀愣了一下,心中暗道:“事情不會這麼巧吧?”
他終於想起來為什麼許援朝這個名字會聽起來這麼耳熟了,剛那會兒關到小黑屋的那個年輕人就是許援朝。
劉建國點點頭,“長官,是這樣的。”
“……”
馬三刀沉默了。
看來十有八九真的是一個人了。
但他還是跟劉建國確認道:“你說的這個許援朝,是不是一米八左右的身高,人長得挺英俊的,濃眉大眼的,就是看上去特彆瘦……”
劉建國聞言愣了一下,問道:“長官,您也見過他?”
馬三刀不語,在心裡默默把劉建國口中的許援朝和他關起來的那個許援朝畫了等號。
“看來這個家夥身上背著的還是個大案子啊!”
他在心裡暗暗想到,有些激動。
當警察這麼多年,最初的雄心壯誌早就在日複一日處理附近村民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中消磨殆儘,如果不是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他還真想不起來當初自己為什麼要當警察。
“行了,事情的經過我大概了解了。”
馬三刀大手一揮,“帶我去看看現場。”
“警察同誌,您跟我來。”
村長劉大剛聞言急忙走在前麵帶路,看了一眼馬三刀一瘸一拐的腳,問道:“現場離村子有點遠,而且需要進山,警察同誌,您的腳沒事吧?”
馬三刀擺擺手,“沒什麼事,一點小傷,不影響。”
於是劉大剛不再多問,安靜在前麵帶著路。
其他人見狀,也急忙跟上。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一群人也都沒什麼睡意了,都想儘快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很快,一行人就又來到了許援朝一槍殺死熊瞎子的地方。
“警察同誌,這裡就是現場,我們都沒敢動,您看看有什麼發現嗎?”村長指著前麵的無頭屍體說道。
馬三刀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他裝模作樣的看了無頭屍體一樣,隨即快速挪開了眼睛,把視線放在了那具熊瞎子的屍體上麵。
雖然寒冷的空氣讓周圍沒有血腥味,但無頭屍體的淒慘模樣,還是讓他忍不住胃裡一陣兒的翻江倒海,不敢再多看第二眼,生怕忍不住當著眾人的麵吐出來。
“嗯?”
馬三刀在熊瞎子那隻空洞洞的眼眶處用手摸了摸,隨即又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當即做出判斷,“這隻熊瞎子是被人用獵槍打中眼睛死的,咱們村子裡誰家有獵槍嗎?”
村長劉大剛聞言,仔細想了一下,說道:“警察同誌,咱們這靠山吃山,天氣暖和的時候進山打獵並不是什麼稀鬆平常的事兒,所以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自製的土獵槍……”
“不對!”
他話還沒說完,馬三刀就打斷了他的話,“土獵槍沒那麼大的威力,即便是近距離射殺也很難射殺一頭成年熊瞎子,這隻熊瞎子是被人用專業打獵的獵槍射殺的。”
他問道:“你們村誰家裡有專業的獵槍嗎?”
劉大剛皺著眉毛搖搖頭,“那倒是沒有,專業獵槍價格昂貴,村子裡根本沒有人買得起,我不記得在村裡誰家裡見到過。”
“嗬嗬……”
馬三刀冷笑一聲,“你沒見到過,我可見到過。”
“啊?”
村長劉大剛滿臉疑惑。
馬三刀說道:“今天晚上我抓到一個人,他身上背的就是那種專業獵槍……”
他看了一眼眾人,“根據你們剛剛對我的描述,我基本可以肯定,那個人就是你們口中的許援朝……所以……”
馬三刀斬釘截鐵道:“許援朝就是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