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一塊石頭旁邊,一連串的兔子腳印若隱若現。
腳印被大雪覆蓋,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獵人,很難注意到。
許援朝頓時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向腳印出現的地方挪動過去。
這裡出現野兔腳印,說明附近很有可能存在兔子洞,他可不想打草驚蛇。
到時候嚇跑了,又得重新去找。
如果是前世,許援朝根本不會這麼小心。
雖然野兔的動作靈活,但冬天的時候行動很遲緩,隨便嚇唬一下,就會一頭紮進厚厚的積雪裡麵,之後迅速過去抓住露在外麵的兩條腿,就能很輕易抓到。
可惜現在這具身體嚴重缺乏營養,單單隻是走了這麼一小段路就氣喘籲籲地,根本就做不了更為激烈的運動。
就更不要提抓住受驚的野兔了。
到時候恐怕還沒等他抓住野兔,他自己就先噶在這冰天雪地裡麵了。
憑著豐富的野外生存經驗,許援朝沿著若隱若現的兔子腳印,很快就找到了野兔窩。
野兔窩周圍長著一圈雜草,這個季節早就已經乾枯,被厚厚的積雪壓趴,將洞口遮掩的很好。
不過還是沒能逃過許援朝的眼睛。
他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趴在洞口,屏氣凝神,仔細聽著洞裡麵的動靜。
當確定裡麵的野兔正在熟睡後,這才擼起袖子,把胳膊從洞口伸了進去。
他的胳膊從洞裡抽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隻肥碩的灰色野兔,看上去少說也有十二三斤。
睡著覺就被人一把從洞裡給薅了出來,野兔立刻激烈的掙紮起來。
掙紮的力氣很大,但耳朵被許援朝死死抓住,根本掙脫不了,隻能用兩條後腿攻擊他。
但卻隻能踢到空氣,三瓣嘴也不斷開合,罵得很臟。
滑稽的模樣有些可愛。
不過許援朝哪管得了它可不可愛。
將野兔抓出來以後,就迅速將其按在了地上,接著又從旁邊撿起來一塊石頭,狠狠砸在兔頭上麵。
直到野兔沒了動靜,這才停了下來。
“呼呼……”
許援朝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剛剛的一係列動作,看似輕鬆,但實際上精神高度集中,更加耗費體力。
稍微恢複了一下體力,許援朝抓起野兔,起身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此刻天色已經有些暗了,村子裡已經有人家早早點上了煤油燈。
遠遠看著昏暗色天幕下閃爍的萬家燈火,許援朝下意識腳下快了幾分。
不知道是因為那遠不如現代都市霓虹燈那般絢爛的萬家燈火,還是那個又臟又破的小屋裡等待著的陸靈芝。
但剛走到村口,許援朝就被人攔了下來。
三個人把手揣進袖子裡,彎腰駝背地在村口走來走去,當看到許援朝從村外走來,立刻眼前一亮。
其中一個人開口招呼。
“許知青,這是上哪兒去了……”
聽到這個聲音,許援朝的臉色頓時一沉。
……
又臟又破的小屋裡。
許援朝離開以後,陸靈芝也並沒有閒著。
等到灶坑上水壺裡的水燒開以後,她拿起盆子去外麵整了少半盆雪,之後把熱水倒在裡麵。
當試著水溫差不多了,陸靈芝就放下水壺,很自然地挽起袖子,開始擦洗收拾起整個屋子來。
許援朝雖然是下鄉知青,但卻並沒有多少城裡人的乾淨,自從來了劉家屯以後,壓根就沒有收拾過分到的這個房子。
整個屋子的窗戶房門破損,四處漏風就不說了,地上因為多年的踩踏,也染上了一層厚厚的黑泥,看不出地上原本的顏色,不使勁清洗根本弄不乾淨。
還有桌子、椅子、窗台……家裡平時接觸不多的地方,也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塵土。
平日裡根本沒有人願意踏進許援朝的家。
哪怕是劉老憨這個老好人,也很少會來家裡找許援朝。
不過陸靈芝卻並沒有嫌棄,隻是拿著抹布擦洗,水臟了就倒了再換乾淨的水,偶爾會停下來擦一擦額頭的汗水,來回反複。
兩個多小時後,小屋終於被收拾乾淨。
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小屋子,陸靈芝很是滿意,不過緊接著她的眼睛就被炕上的被子吸引,好看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那床被子不知道已經用了多少年,此刻恐怕已經不能稱之為被子了。
外麵的被套早就破爛,裡麵露出來的棉花也成了黑色,而且丟失了很多,被子大片的地方其實都隻剩下兩片薄薄的被套貼在一起,在這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氣裡,根本就起不到一丁點兒保暖的作用。
“許大哥蓋著這種被子都沒被凍死,也不知道該說是幸運還是身體抗凍了。”
陸靈芝歎了口氣,轉身離開,準備去鄰居家先借床被子。
等今晚過去了,再想辦法做一床被子。
如果陸靈芝知道現在的許援朝的靈魂已經換了個人,恐怕就說不出這句話了。
外麵很冷。
剛從屋裡走出來,陸靈芝就感覺刺骨的冷風直往脖頸子裡鑽,急忙緊了緊衣服,踩著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向鄰居家裡走去。
很快,她就來到了距離最近的一家。
邦邦邦……
敲了幾下門,裡麵傳來聲音。
“誰啊?來了……”
很快門從裡麵被打開,一個看上去有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從裡麵探出了頭。
見門外站著一個陌生少女,中年婦女有些警惕,皺著眉頭問道。
“你是誰?這大冷天的有什麼事嗎?”
陸靈芝說明自己的來意。
“大嬸兒,我是許援朝家裡的,我想跟您借……”
話沒說完,中年婦女的臉色就猛地一變,“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留下了門外一臉錯愕的陸靈芝。
“看來許大哥在村子裡的形象還真差啊!”
陸靈芝苦笑一聲,不過倒也沒感到意外。
劉老憨大叔把她帶過來的時候就很詳細跟她說過許援朝的情況了,雖然見麵以後感覺和大叔說的有些出入,但出來借被子的時候其實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沒有過多停留,陸靈芝又接著向下一家走去。
不過得到的結果還是一樣。
聽到許援朝的名字以後,都跟聽到多麼可怕的事情一樣,立馬就關上了門。
接連走了幾家都是這樣。
饒是陸靈芝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此刻也多少有些泄氣,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誒?靈芝,你怎麼在這?”
就在陸靈芝糾結著還要不要去下一家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傳進了耳中。
她的眼裡已經湧上了淚水,隻是倔強的一直沒有掉下來。
透過積在眼眶的眼淚,她模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自己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