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
郭氏看著麵前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絡腮胡子,目光移到他手中的長柄彎刀上。
刀鋒銳利,還在滴著鮮血。
郭氏默默地咽了口口水,默默祈禱自己家夫君那性子可彆把麵前這人給得罪了。
看著麵前這婦人害怕的模樣,嘿嘿一笑,“嫂子,我是駐守漠北的管平樂,你夫君是我自家兄弟,你也就是我親嫂子!”
“你放心,後麵一路到漠北,我親自護送各位!”
“哦哦,好好。”郭氏哪裡還有平日的伶俐,呆呆地點頭。
她夫君幾時和這位漠北守將成了自家兄弟了?
她怎麼不知道?
林氏也一頭霧水,看看戰老夫人,老夫人也默默搖頭。
隻有對一切心知肚明的沈昭昭放下心來,她的馬甲,還捂得嚴實著呢!
也好。
有砍頭能手四哥一路護送,後麵到漠北的路想來可以輕鬆很多。
沈昭昭想著心事的時候,管平樂可沒閒著,策馬奔走了一段路,一刀下去,一隻狼頭就落了地。
“嘶——”天光徹底亮了,郭氏目睹一切,抽了一口涼氣。
“這將軍可太勇猛了哦!”
沈昭昭眯著眼睛笑,“勇猛些好呀,不然路上又遇到狼群了咋辦?”
郭氏深以為然,看這義募士那一片的慘狀,心有戚戚焉。
“他們估計一個都沒活下來吧。”
“都是他們自己選的,”林氏輕聲說道,看向沈昭昭,“三弟妹可千萬彆自責,我聽到他們之前在怪你和三弟為什麼不救人,我們自身都難保,如何救他們?”
“再說,三弟妹你之前可是給過他們活命的機會,是他們自己不需要。”
沈昭昭微笑著點頭,她知道林氏這是好意。
她緩緩往義募士那邊走去,腳下,一個不注意就會踩到一截斷肢。
都是狼群沒有啃完的口糧。
沈昭昭冷著臉四處轉著,目之所及,都是人間地獄。
如果是剛剛從醫的她,可能會很自責,可是現在的她,見多了生離死彆,早已經心如磐石了。
“這真是好大一群狼,”一個兵卒一手拖著一具狼屍,和同伴說道。
“是啊,就是我們遇上,也不敢說能全身而退,那邊那夥犯人居然毫發無傷,真夠厲害的。”
“人家不厲害能當咱將軍的兄弟?”
“也是。”
……
兵卒說著話走遠了,他們奉命把狼屍都攏到了一起。
沈昭昭轉了一圈,沒有看到一個活口,回身去了驢車邊。
戰南星的傷口確實崩裂開了,這會兒已經靠著行囊昏睡了過去。
沈昭昭看了看他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伸手試探了他的前額,觸手冰涼濕漉。
她皺了眉,輕輕拍了拍戰南星的肩膀,出聲喚他,戰南星的眉皺了皺,似能聽到她,卻醒不過來。
意識還在就好。
沈昭昭稍稍放心,隻能拜托四哥趕緊趕路,他們需要一個乾淨的地方給戰南星休養。
“王頭,”一旁,江虎拉著王頭說話,“你也看到了,沒有戰家人,我們昨夜都要喂狼。”
“你之前說的,要你堂哥報複戰家人的事情……”
“嗨,彆提了,”王頭老臉一紅,恨不得扒開地鑽進去,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已經昏迷過去的戰南星。
他恨不得時間倒退,給之前那個腦子不清醒,被花兒騙得團團轉的自己一個巴掌。
讓之前的自己清醒清醒。
彆說那麼丟人現眼的話。
還威脅戰家人呢!
結果人家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救了他和幾個兄弟的命。
不然這會兒,他已經要和那些義募士一樣,葬身狼口了。
“你放心,我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這回肯定和我堂哥好好說戰家的好話。”王頭一改之前的口風,正說著,伸著脖子就瞧見了管平樂手中提著兩隻狼,騎著馬過來了。
王頭趕忙擠出去,高高舉起手,正要打招呼,“樂哥……”
話音還沒落下,就見自己的堂哥,堂堂的武德將軍一臉諂媚地笑著,把兩隻狼扔在了戰家二媳婦的腳下。
嗓門如打雷。
“嫂子!”
“這幾隻狼我特意挑的,皮沒破,你帶上,到了漠北給自個兒和我哥都整一身皮草!”
話音落下,他身邊的幾個兵卒也把幾隻狼屍扔在了郭氏腳邊。
郭氏又一次被管平樂的行為嚇了一大跳。
“不好意思,嚇著嫂子了。”管平樂嘿嘿笑著,撓了撓頭,“嫂子回頭彆和咱哥說我的壞話。”
“不……不會……”郭氏話都說不利索了。
“堂……堂哥……”王頭話也說不利索了。
他的堂哥,堂堂武德將軍,怎麼好像和戰家的交情非同一般?
管平樂一雙虎目掃了過來,銳利的目光在王頭的身上轉了一圈,轉得王頭腿腳發軟。
管平樂似想到了什麼,齜了齜白牙,“你就是那個得罪我兄弟的不長眼的東西?”
王頭:?
“不是,堂哥,我才是你兄弟啊?”王頭快哭了,幸虧他沒一上來就說戰家壞話。
“堂什麼堂,你姓什麼?”管平樂不耐煩地拉了拉馬的韁繩。
“王……”王頭小聲說。
“你看,你姓王,我姓管,都不同姓,堂什麼堂!”管平樂說完,調轉馬頭,轉身就走。
他還急著處理那些狼屍,那可是寶貝。
沒空和這個攀關係的人拉扯。
王頭愣在原地,呆滯地看著自己堂兄翻臉不認人的背影,欲哭無淚。
沈昭昭一直在旁邊瞧著,握著戰南星的手,知道他許是聽不到,依舊問道:“是哦,你說為啥堂兄弟不同姓啊?”
戰南星沒有反應。
而不遠處的王頭卻是聽到了,頹喪著臉,走了過來。
“我堂兄現在的名字是從軍前,一個貴人給他賜的,他之前叫王腳。”
沈昭昭默默念了一遍王頭的名字,再一想到四哥原身的名字,一時也不知道說啥好。
古代麼,底層人民取名字都挺隨意的來著。
管平樂。
現在這個名字不錯,取名的貴人是個文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