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昭點頭應下。
正要走,又被戰南星叫住。
“大人,讓昭昭過去帶話,隻怕人家會錯把好心當成驢肝肺吧。”戰南星輕聲說道。
江虎想了想,也是,王頭那個性子,鑽進了牛角尖,十頭牛都難拉回來。
“九三,你跟著沈姑娘一起過去,怎麼說也把人勸一勸。”
江虎自己身體不方便,趙九三隱隱已經成了最得力的助手。
等沈昭昭和趙九三一起往回走的時候,戰南星看向身旁的江虎,這幾天他都和江虎躺在一處。
閒著多聊了幾句。
關係也到了能互相打趣的地步。
“大人,現在不覺得是我們故意針對王鏢頭了?”
江虎嘿嘿笑了一聲,“我也不是個傻子嘛!”
“他帶著義募士走漠北這條路,我遇到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沒有哪一次像這一次這樣上心的。”
“還一再幫著出頭,這事有一次是好心,但是兩次三次,說沒人在背後給他吹邪風我都不信。”
沈昭昭和趙九三過去,趙九三一把就把胳膊搭在王頭的肩上,把人帶到了一旁。
沈昭昭笑嘻嘻地湊到了林氏麵前。
林氏剛剛氣得狠了,這會兒緩過來,見沈昭昭過來了,趕忙擦了擦眼睛。
戰之瑤和黃鵑陪著林氏。
“大嫂剛剛真是女中豪傑!”沈昭昭豎起大拇指。
“讓三弟妹看笑話了。”林氏有些羞慚,她身為大嫂,應該做出表率了,怎麼也和二弟妹一樣,突然就失控了。
這是她在閨閣中萬萬不會做出來的事情。
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一個行事有規矩的貴女,喜怒不形於色,這樣一不會被人看透心思,而不會被人抓住把柄。
可是剛剛,聽到對方汙蔑戰家,她就忍不住了。
罵她可以,她也能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笑納,可是罵死在沙場上的祖父、父親和夫郎,她忍不了。
“大嫂,我說真的,”沈昭昭嚴肅著說道,“你是不知道,我剛剛在驢車那邊,瞧著,渾身熱血沸騰的。”
“要不是夫君拉著我,我也衝過來扇他巴掌了。”
林氏抬眼,看著沈昭昭,從她的目光中,當真的隻看到了真誠的崇拜,沒有一點瞧不起。
突然也就寬心了。
“大嫂,為自己家人反戈而戰,這不是笑話,也沒人能看你的笑話。”沈昭昭一臉認真。
沈昭昭知道,林氏是那種自小受規訓的傳統古代女子,突然爆發一次,她自己都難過自己心理的關卡。
所以,特意過來開導她。
“就是啊,祖母一直讓我把大嫂當成榜樣的,”戰之瑤也說道,有些害羞地撓了撓頭,“我之前還覺得大嫂沒點將門婦的硬氣,剛剛,我算是見識到啦!”
“大嫂不是不硬氣,而是之前沒有能讓大嫂硬氣起來的人!”
“剛剛的大少夫人真讓我們刮目相看!”黃鵑也笑著誇讚,轉頭看向一直不怎麼言語的戰家老夫人,“不信您問老太太?”
林氏紅紅的眼睛看向戰家老太太。
老夫人笑著,眼角的皺紋都深刻了許多,“我也覺得你剛剛做的很好。既然已經從京裡離開了,那些約束你的規矩,該丟的,就丟了吧!”
林氏突然覺得身上一空,像是許久以來捆縛著她的那些枷鎖都解開了。
“好,”她含著淚笑道,“以後我也學二弟妹,該生氣的時候,就站出來吵架。”
郭氏是第一個拍手鼓掌的。
她高興啊!
“這樣好啊,以後就沒人再訓我啦!”
在場的戰家人都笑了起來。
“老婆子我,親自訓你。”戰老夫人也笑,伸出手指頭點了點郭氏。
另一邊,被趙九三拉去談話的王頭麵色不虞地回了義募士那邊。
九三是來幫江虎傳話的。
他們居然和那個小姑娘說的一樣,覺得他是被利用了。
他怎麼會被利用呢?
王頭覺得不可思議,他就是覺得花兒又孝順又可憐,想著能幫她的就儘量幫她。
就是同情而已,在彆人眼裡,就成了利用。
王頭覺得,他們把花兒都想得太壞了。
“人怎麼樣?”王頭湊近瞧著地上依舊昏迷的中年男子。
人還躺在地上,閉著眼睛,臉色蠟黃。
“怎麼辦……”花兒泣不成聲。
“掃帚星,如果不是你把我兒的份例糧食給吃了,他也不能這樣!”一個老婆子罵著就要動手打人。
“乾什麼你,還當我是你親哥嗎?”花兒的祖父擋了下來。
王頭看著低頭啜泣的花兒,心急如焚,這樣善良的人,江虎他們竟然覺得她是壞人。
“這樣,我那還有些白饃,勻一個出來先給他墊墊。”王頭心一橫,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花兒被家族裡的人打罵。
說著,他去自己包袱裡取了一個白饃出來遞了過去。
見自己兒子有了吃食,那老婆子也不吵鬨了,隻催著趕緊給人喂進去。
花兒拿著手中的白饃,有些猶豫,她也餓,祖父也餓,他們一天都隻吃了一點點粗糧餅子。
原本指望著唱一出苦肉計能騙些煎包吃的,卻沒想到王頭這個沒用的,煎包沒要來,害她還白流了許多眼淚。
“二表叔都餓暈了,我之前聽郎中說過,餓過的人不能一次吃太多。”
花兒心一橫。
“我先就著些水給他喂一口……”
“啪——”
話音剛落,手一痛,轉頭,就看到這位已經“餓暈”的二表叔把她手中的白饃打落在地。
“你……”
王頭也看呆了。
“去你的不能吃太多。”男子一骨碌翻身,搶過地上的白饃塞進了嘴裡,一口咬下一大半。
嘴裡鼓鼓囊囊的,口齒不清。
“還說肯定能讓老子吃上煎包,結果一個白饃還想分走,呸——”
白饃屑屑混著口水噴了花兒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