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麼好人。”
曹芽告彆離開後,戰南星直接了當地下了個定義。
沈昭昭抬手。
掌心中,靜靜地躺著一枚平安扣,瑩潤的羊脂玉,上麵篆刻著四個字。
沈昭昭不認識字,猜想著,大約是吉祥話。
“曹家的大姑娘以前在京城挺有名氣?”沈昭昭思索了一番,沒頭沒腦地問了這麼一句。
戰南星見她沒有聽曹芽挑撥離間他們夫妻感情的話,心底鬆了鬆,不屑地哼了一聲。
“沒聽說過。”
沈昭昭點頭,“也是,你一直在軍營裡,問你也是白問。”
她說完,轉身就去找林氏說話去了,留下戰南星黑了臉,惱火地盯著天空。
林氏對於京城的夫人貴女關係如數家珍,沈昭昭一問,她就把曹家的事情說了一遍。
曹芽是先夫人留下的女兒。
曹家先夫人剛剛過世沒多久,曹全業就把現在的這位曹夫人和曹越帶回了府上。
“不像話,”林氏哼了一聲,“早早就在外麵養了外室,就巴巴等曹芽生母過世,就把現在這位和曹越帶回來了。”
“外室子一轉眼就成了嫡子,你說氣不氣人?”
郭氏也跟著聽了一耳朵:“昭昭,你放心,老三肯定不會這麼乾,不然祖母第一個打斷他的腿!”
曹家的陳年舊事,沈昭昭倒是沒多大興趣,隻問曹芽的名聲。
林氏倒是犯了難。
“你也知道,這姑娘沒了生母的庇護,在繼母手中日子自然難過得很。”
“要說名聲嘛……”
“著實沒什麼名聲,普普通通的姑娘家而已,偶爾有個花會遇上了,也都躲在她繼母身後,不敢吭氣的那種。”
沈昭昭默不作聲,隻是把玩著手中的平安扣。
林氏口中的曹芽,和她觀察到的曹芽,判若兩人。
她眼中的曹芽,借力打力,在曹家的話語權狠狠地壓過她那繼母一頭。
行事老辣。
壓根和林氏口中那個不敢吭聲的姑娘不似一個人。
沈昭昭挑眉,收了那塊平安扣。
總歸,這人對她、對戰家沒有惡意就行。
這一日,行進的流放隊伍越是往北走,官道逐漸荒蕪,遇上的行人和茶驛也少了許多。
甚至,走到了日落時分,也沒有看到能夠歇腳的城鎮。
“大人,我們還要走多遠才能到達驛站?”陳家有人出聲問道。
差役晃了晃手中的長鞭,不懷好意地嘿嘿一笑,“我說大少爺,你們現在是在流放,哪裡能天天都正好趕上住在驛站裡?”
沈昭昭跟在後麵,聽了這話,再抬頭遠眺,確實目之所及,儘是荒野,壓根沒有看到城鎮的影子。
看來,今天夜裡,他們都要露宿野外了。
“阿瑤,你說這野外有沒有狼啊虎啊什麼的?”楊氏也聽到了差役的回答,心中慌慌的。
她活了這把歲數,還從來沒有在野外露宿過。
“娘,放心吧,這條路差役們熟悉,他們會挑出適合的地方紮營的。”戰之瑤安慰道。
其實她自己心裡也沒有底。
不過如果再繼續在楊氏麵前露出害怕的心緒,楊氏恐怕會更加怕得厲害。
“不就是在野外住一宿,又不是什麼大事,”老夫人轉頭,威嚴地看了一眼縮著腦袋的楊氏,“你是我戰家的媳婦,就是讓你上戰場都是正常的事情,何況露宿?”
“拿出戰家媳婦該有的樣子!”
老夫人中氣十足。
抬手指了指三個孫媳,“你這個當婆母的,還不如自己的兒媳來的有膽量。”
楊氏被好一通訓斥,苦著臉,不敢再吭氣了。
沈昭昭走在戰南星的旁邊,看著祖母訓婆母,看得好不快樂。
“很有趣?”戰南星被抬著,涼颼颼地冒出來一句。
沈昭昭立馬收斂臉上的表情,一本正經,“哪有,婆母擔心遇到野獸也是人之常情,祖母說的也沒錯。”
兩人都沒錯,誰都不得罪。
戰南星有些不悅地抿著唇,她雖然是他的妻,處處也都很招呼維護著戰家,和他,卻並不交心。
起初,他隻想沈昭昭不給戰家添麻煩。
後來,他變得越來越貪心,想要的更多。
戰南星閉上眼睛,有些厭煩這樣的自己。
自從戰敗,傷了腿,他越發地討厭現在的自己。
隊伍又行進了一些時候,直到夜幕降臨,江虎示意停下,找了一處背風的小山坡停下,看著山坡下方不遠處粼粼的溪流,通知就地紮營。
說是紮營,連帳篷都沒有。
沈昭昭有豐富的野外求生經驗,剛剛落腳就忙活著拉著兩個嫂子和戰之瑤一起去劈柴折枝,就地生火。
沈昭昭挑了一根樹枝,拿出戰南星送她的那柄匕首,把樹枝的一頭削尖。
提著,卷了麻布褲子的褲腳,直接就下了溪水。
“三嫂,可得當心些!”戰之瑤看著沈昭昭越走越往深的地方去,擔心地大喊。
這一喊,可就把彆家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有些婦人看到沈昭昭露著腿腳下了水,立時就看不過眼了,竊竊私語。
楊含柳也瞧見了,拉了自家的一個嬸娘,小聲說了什麼。
而後,楊家那婦人就走了過來,和楊氏說道:
“也管管你兒媳,咱們現在雖然流放了,她這麼露著腿,丟的不但是戰家的人,還丟我們楊家的人。”
楊氏也覺得沈昭昭這麼乾太紮眼了。
正要開口把人喚回來,就聽到老夫人在自己耳旁咳嗽了一聲。
楊氏立時就萎了。
縮著脖子當鵪鶉。
“楊家的嬸子,你也知道現在咱們在流放,我這孫媳婦有本事,想讓我們吃上好東西,這是好事。”
“一會兒你們啃黑饃的時候,就會想啊,如果你們家的媳婦姑娘也會捕魚就好咯!”
楊家那嬸子上門編排人家不成,還被老太太陰陽怪氣地數落了一頓,黑著臉,一扭屁股,回了自己那邊。
把情形同楊含柳說了。
“不管他們,反正咱們當親戚的,該提醒的也提醒了,回頭被彆人恥笑,那是他們戰家自己的事情!”
楊含柳又看了一眼戰家那裡。
戰家老太太,非但沒有一點生氣,反而樂嗬嗬地慫恿其他孫媳婦也一起下水。
鬼使神差的,楊含柳又看向戰南星。
表哥,他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