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唇不語,麵上有多鎮定,心裡就有多惶恐。
都怪龍冥淵,非得在這個時候心魔發作,他留在我身上的痕跡現在都沒有消下去!
曹婆婆如蛇蠍般的眸子眯了眯,右手憑空變出一碗湯來,遞到我的唇邊,“不肯說是嗎?那就喝下這碗湯吧,喝完你永遠都是西山村的人了!”
瑩瑩媽激動不已,“小鹿快喝啊,這是曹婆婆親手熬的喜湯,彆人花錢都買不來的!”
曹婆婆嘴唇扯動,笑意森然,“是啊,誰讓你們家出了個花瓶觀音呢,有好事,我老婆子當然惦記著你們!把它喝下去,準保你們家兒孫滿堂!”
我凝視著那碗烏黑濃稠的藥湯,刺鼻的腥臭味直入鼻腔,皺眉道,“這藥裡放了什麼?”
曹婆婆拉著長音說道,“這喜湯的藥引子,是花瓶觀音身上的血,極其珍貴。喝下之後,前塵過往皆可忘記,不論你之前跟塔裡那個男人是什麼關係,今後都不會再想起他了!”
我又驚又怒,牙齒上下打顫。
怪不得瑩瑩媽那麼好說話,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把它拿走,我不喝!”我彆過頭,語調泛冷。
瑩瑩媽在一旁催促道,“小鹿,這可是天大的福氣,你彆這麼任性!”
“這福氣給你要不要啊?”我把碗遞到瑩瑩媽嘴邊,“來,你多喝兩口,爭取給耀祖再添個弟弟!”
“你這孩子……”瑩瑩媽氣得鼻子都歪了。
曹婆婆用重重拐杖敲了下地麵,“不識抬舉!”
她端起碗就要往我嘴裡灌,“不喝是吧?那老婆子我就親自喂喂你!”
我眸光一凜,扯下脖頸上的龍鱗,揮出一道寒芒……
曹婆婆右手瞬間斷裂,創麵整齊削直,但傷口中流出的竟不是血,而是陰森森的黑氣。
“啊!”瑩瑩媽嚇得捂嘴尖叫。
曹婆婆怔在那裡,許久才反應過來,口中念出一串聽不懂的咒語,被龍鱗切掉的右手竟然自己從傷口處重新長了出來!
她活動了下新長出來的右手,對目瞪口呆的我戾聲道,“這片龍鱗,你是從哪弄來的?”
我不知為何她會認出這是龍鱗,心下駭然,警惕地向後退。
瑩瑩媽見狀,連忙打圓場,“曹婆婆,您先消消火!我這兒媳婦不懂規矩,我帶回去好好調教調教,等擺完酒席再讓她來給您認錯。”
說罷,扯住我的胳膊往門外拽。
曹婆婆那雙陰沉沉的眸子緊緊盯著我,直到木門關合,徹底隔絕了她的視線。
正午的陽光毒辣,瑩瑩媽拉著我到牆根底下,邊走邊數落,“你說你,惹她乾嘛啊!還好萍萍供奉期沒有結束,曹婆婆看在萍萍的份上才肯讓你走,否則全家都得跟著你遭殃!”
她的話我一句都沒聽進去,不斷回想剛才在木屋裡看到的畫像。
那畫上的龍與塔內地宮中的壁畫如出一轍,應該都是那什麼北海廣澤龍王……
為何曹婆婆會供奉北海龍王的畫像呢?
還有,她為何能一眼認出我手裡拿的是龍鱗?
這些問題在我腦子裡縈繞不去,直到耳旁傳來巨物挪動的轟響。
我抬眸,隻見村口的道路被足有兩人高的木柵欄圍了起來。
“這是做什麼?”我驚道。
瑩瑩媽見怪不怪,“哦,這是我們西山村的習俗,叫‘封門納喜’。每當村子裡要舉辦婚事,村長就會把大門封起來,不能讓任何人進出。”
我心裡咯噔一下。
糟了!
大門被封住,那我該如何與安言昊裡應外合呢?
這下我和龍冥淵全都被困住了,一個被困在村裡,一個被困在塔底。
隻有一個不靠譜的安言昊逃了出去,可憑他那二哈腦子,我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了!
回到瑩瑩家中,瑩瑩媽去廚房裡洗菜,客廳裡隻有張耀祖一個人。
他肥胖的臉上露出憨憨地笑容,手指不停卷著自己的衣角,扭扭捏捏的朝我走過來,“媳婦,你餓不餓啊?”
我正一籌莫展,懶得搭理他,“不餓,離我遠點。”
張耀祖卻伸手想要抱我,“媳婦,我媽說明晚咱倆就要舉行婚禮了,那今晚我能抱著你睡嗎?”
我退後一步,從口袋裡拿出那瓶防狼噴霧,在他眼前晃了晃,挑眉問道,“你還認得這個嗎?”
張耀祖大驚失色,嚇得躲到了沙發後麵,“你你你……你又要呲我?”
我皮笑肉不笑,故意嚇唬他,“如果不想被我呲,那就離我遠一點!還有,不許再叫我‘媳婦’,否則我就把你的那對豬耳朵剁了當下酒菜!”
張耀祖捂著耳朵,龐大的體格縮在沙發後頭瑟瑟發抖,表情既委屈又無辜。
但我隻要想到夢裡瑩瑩受過的那些苦,就對眼前這個隻知道混吃等死的傻子弟弟充滿了厭惡。
他吃得每一口飯,花得每一分錢,都是瑩瑩和張萍萍身上流下來的血!
即使這些事情不是他做的,他也絕對脫不了乾係!
我看著他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勸說自己不要與傻逼論短長,轉身回了臥室。
翌日。
黃昏時分,夕陽西下。
天邊晚霞染紅了白雲,落日將山林熔上一層黃金。
山巔之上的嬰兒塔在夕陽餘暉中屹立,驅散了幾分沉重的陰氣。
西山村的習俗是在傍晚舉行婚禮。
我坐在窗前眺望遠處的高塔,一心惦記著龍冥淵,不知他啥時候才能從塔裡出來。
門外傳來瑩瑩媽的催促聲,這已經是她第三次敲門。
我隻得皺著眉把門打開,“來了。”
瑩瑩媽見我還沒有梳洗打扮,急得滿地亂轉,“哎呦小鹿,全村的人都到齊了,就等你了,你怎麼還沒換衣服啊!瑩瑩,快過來幫你弟妹梳頭!”
這一聲‘弟妹’差點讓張瑩瑩閃了腰。
她走進屋裡,拿起桌上的木梳,小聲問道,“小鹿,你老公他什麼時候才能出來啊?”
我心急如焚,咬唇道,“他說三日後見,但沒說是三日後的幾點啊!”
張瑩瑩從鏡子裡看向我,無奈的同時又很無措,“那如果他到了晚上十二點才出來,你真要跟我弟弟洞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