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清嘉所拜大儒,聽起來年歲頗大,實際上卻是個極年輕的男子,剛加冠不久,才華橫溢,連中三元,堪稱天賦異稟。
加之此人容貌俊美,更是高不可攀。
他叫陸昀川。
陸昀川對司清嘉寵愛有加,讚不絕口。
有一回,陸昀川來秦國公府做客,司菀被關在院裡,遠遠瞧見他和司清嘉並肩而行,挨得很近。
陸昀川還親手拂去司清嘉肩上的落花。
司清嘉麵露赧然,低頭淺笑。
兩人不像師徒,反而像是一對親近的有情人。
隻是比起才名,司清嘉更愛真真切切的權力與地位,最終拋棄陸昀川,轉身投入七皇子的懷抱。
相比於陸昀川,其祖父陸浮舟於畫技一道登峰造極,墨寶千金難求。
因此,將軍夫人袁氏才會將這幅畫充作謝禮,送給司菀。
隻是畫上的山水,委實古怪,不太像陸浮舟的真跡。
“係統,你能判斷出這幅畫的真偽嗎?”
司菀心裡隱隱有個猜測,可她暫時還無法確定,便想著借助係統進行判斷。
係統雖受到限製,不能幫她對付司清嘉,但最基本的分辨力還是有的,總得善加利用。
“宿主請稍等,正在掃描麵前的山水圖,掃描進度100。”
“宿主,這幅畫是真跡,確實出自陸浮舟之手。”
係統給出結論。
聽到這話,司菀心臟狠狠一跳。
要是她沒猜錯的話,這幅山水圖之所以與眾不同,線條雜亂,是因為它根本不是普通的畫作,而是一幅用於軍事的地貌圖。
活了兩輩子,司菀從來沒有離開過京城,也不認得彆處的地貌。
但她看過不少遊記。
此等山脊如刀削,深穀狹窄之地形,正是重兵坐鎮,將異族拒之千裡之外的邊關。
這竟是邊關的輿圖。
據她所知,陸浮舟確實主持繪製過輿圖。
那時先帝剛登基不久,想繪製大齊的輿圖,將所轄疆域儘數囊括其中,但因邊關地勢險要,即便有我軍駐守,常人依舊不容隨意進出。
隻有陸浮舟得了聖旨,能夠駐在當地,測繪輿圖。
可惜他無法深入異族的領地,少了至關重要的勘測,繪製出的輿圖不全。
最終,《大齊輿地圖》中,唯獨少了邊關的部分,令人扼腕歎息。
也有傳聞,說陸浮舟其實繪成了邊關輿圖,隻不過沒來得及交給先帝,便因心血消耗過度,撒手人寰了。
不曾想,記載邊關地貌的輿圖,竟一直藏於宣威大將軍府。
隻是天長日久,旁人隻記得陸浮舟的大名,卻不知這是他遺留在世的最後作品。
這幅輿圖的貴重程度,遠遠超過司菀預料。
她甚至想直接折回將軍府,將輿圖完璧歸趙。
但她忍住了。
她想起,前世符瑛死後,將軍府後繼無人,太子也因犯了“癔症”,被圈禁在圍場行宮。
司清嘉和陸昀川曾去探望過病重的袁氏。
此後沒多久,異族便似有神助般,一舉攻破邊關,是七皇子帶兵平叛,立下不世奇功。
朝堂上擁護廢嫡立賢者越來越多,最終,七皇子取代太子,成為新的大齊儲君。
司菀不能確定,當初異族攻破邊關是否與這幅輿圖有關。
但她的確不想歸還輿圖。
車輪碾過地麵,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回到秦國公府,司菀第一件事便是將輿圖仔細鎖起來。
剛做完這一切,外麵傳來丫鬟的通報聲。
司清嘉來了。
“菀菀,前幾日我生辰時,母親本來要設一桌小宴,全家人熱鬨熱鬨,但後來鬨出柳逢川那檔子事,小宴便不了了之。
再過幾天,便是你的生辰,我也厚顏與你一同過,可好?”
司清嘉握住司菀的手,情真意切。
仿佛兩人之間的齟齬,從未存在過。
她還從袖中取出一隻寶石串珠流蘇,簪在司菀發間。
“這隻發釵隨性靈動,與你十分般配。”
司菀垂眸,她清楚記得司清嘉那日的眼神。
帶著濃到化不開的憎恨。
她主動來找自己,還如此討好,定有彆的打算。
“菀菀,之前在護國寺,哥哥惹怒了父親,被押到萬鬆書院,輕易不允許歸家,但他畢竟是咱們的親兄長,哪有那麼深的仇怨?你能不能跟祖母求求情,讓她允準哥哥回府。”
原來是在這等著她。
司菀冷了臉,抽回手,道:
“姐姐莫不是忘了,大哥是如何對我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麵,汙蔑我幫助太子造假,使並蒂蓮提前綻放,這麼大的罪過,我可承擔不起。”
司清嘉垂淚,“大哥知道錯了,他最是心軟,早些年也對你疼愛有加,總不能讓他一輩子都待在外麵。”
司菀皺眉,她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司勉是公府嫡子,就算秦國公再是惱怒,也不會改變這個事實。
更何況,就算司菀去求了老夫人,讓他歸家,司勉也不見得會領情。
指不定還會認為自己是貓哭耗子假慈悲,司菀又何必多此一舉?
抬手取下寶石串珠流蘇,司菀塞回司清嘉手裡。
“大姐姐還是自己跟祖母說吧。”
司清嘉急了,忍不住道:“都是自家人,你不願幫我?”
司菀點了點頭。
“好啊,你還真是翅膀硬了,仗著有祖母和母親撐腰,連我這個嫡姐都不放在眼裡。”
司清嘉還是頭一回說重話,可見氣得多狠。
司菀好整以暇欣賞著她這副模樣。
隨著氣運值一再下跌,司清嘉再不複先前的順風順水,她變得急躁不安,進退失據。
司菀很好奇,司清嘉能感覺到自己失去氣運嗎?
係統好心為她解惑:
“自然可以。
司清嘉雖然無法直接觀察到氣運值化成的虛影,但血色杜鵑本就是與她息息相關的命格,氣運連跌,她會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不斷流失,內心也愈發恐慌。
而且,以往司清嘉經常培育花木,充沛的氣運,讓她院子裡的植被生長得極其旺盛,近來那些花木即便未曾枯萎,長勢也大不如前。
宿主,你奪走了她的氣運,她怎能不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