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二小姐隻是被家法嚇到了,說胡話而已,哪有什麼證據?”
趙弦月唇角帶笑,眼珠子卻被惡意浸染,渾濁不堪。
趙氏忍不住嗬斥:“弦月,這是秦國公府的家務事,與你無關。”
“姑母,您這麼說弦月可要傷心了,我把您和姑父當成親生父母看待,清嘉亦是我唯一的妹妹,都是自家人,怎能如此見外?”
說話時,趙弦月親親熱熱挽住司清嘉的手臂,笑得溫和無害,天真爛漫。
饒是老夫人覺得她不懂禮數,礙於太師府這層關係,也不好直接下逐客令。
罷了,希望菀菀真能自證清白,莫要耽擱了前程。
沈雅柔緩緩走到司菀麵前,催促:
“二小姐,你還在等什麼?今日是清嘉的生辰,總不好繼續耽擱下去,勞煩你快些拿出證據。”
沈雅柔和其他人一樣,認定了司菀在撒謊。
誰人不知,秦國公府的庶女向來與司清嘉不對付。
打壓妹妹,便相當於討好姐姐。
沈雅柔一直奉承司清嘉,又豈會錯過如此絕佳的機會?
至於司菀的清白和名節,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圍內。
“沈小姐,你就這麼想看證據?”
司菀紅唇微勾,笑得玩味。
“主要是二小姐一直在賣關子,惹人好奇,不知情的,還以為你在糊弄諸位呢。”沈雅柔道。
司菀抬手指著門外,說:“證人就在那兒,勞煩沈小姐把人帶進來。”
沈雅柔將信將疑的看了司菀一眼。
司菀太鎮定,太沉穩,與以往懦弱無能的模樣完全不同。
短短幾月,她為何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沈雅柔麵皮抖了抖,心裡湧起絲絲慌亂,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司菀隻是個卑賤不堪的庶女,就算僥幸得了陛下嘉獎,體內依舊流淌著庶出的血。
有頭有臉之輩,怎麼可能為她作證?
萬一惹了一身腥,就不好收場了。
“去就去,我倒想看看二小姐費了這麼大功夫,究竟請來什麼人作證。”
沈雅柔冷哼一聲,兩手提起裙裾往前走。
甫一邁過門檻,她看到兩名女子站在石階之上,一人丫鬟打扮,應是秦國公府的奴仆。
而另一人穿著淡粉裙衫,頭戴帷帽,看不清麵容。
最讓沈雅柔詫異的,是粉衫女子的腹部,高高聳起,明顯懷了幾個月的身孕,要不了多久便會臨盆。
司菀當真愚蠢,找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孕婦,又能證明什麼?
不過是徒增笑料而已。
“走吧。”
沈雅柔衝著二人招手,把她們帶回前院。
看到迎麵走來的女子,旁人沒什麼變化,柳逢川卻被嚇得麵色鐵青,肝膽欲裂,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逢川,你怎麼了?”柳尋煙忙問道。
“沒事。”
柳逢川連滾帶爬從地上站起來,他牙關緊咬,麵皮抽搐,說什麼都不敢多看司菀半眼。
仿佛司菀是阿鼻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柳逢川渾身發冷,他做夢也沒想到,司菀的城府簡直深得可怕。
她居然找到了姚杳!
那她肯定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計謀,這該如何是好?
司清嘉不認得姚杳,但她心思縝密,瞧見柳逢川額角滲出冷汗時,便已知曉不妥。
這名女子究竟是誰?能讓柳逢川懼怕成這種地步?
金雀福身行禮,“主子,奴婢幸不辱命,將姚氏帶回府中。”
“姚氏?”
柳尋煙低聲喃喃,她仔細想了好半晌,也沒回憶起哪家懷了身孕的女眷姓姚。
此人應該不是勳貴女眷。
“司菀,你不打算解釋清楚嗎?”
秦國公的耐性早已被消磨殆儘,眼下他最想做的,便是好生教訓司菀,免得這丫頭如此狂妄,目無尊長。
“父親,方才柳公子口口聲聲說,他和女兒情投意合,還將那些習作的詩稿充作證據,以此證明我和他之間有情,是與不是?”司菀慢聲道。
秦國公強行按捺住怒意,頷首。
“可如果柳公子戀慕的,並非女兒,而是另有其人呢?”司菀意有所指,繼續道。
司清嘉心裡咯噔一聲,上前幾步,想要阻止司菀繼續說下去。
司菀卻不如她的意——
隻見她飛快走到姚杳麵前,一把扯下帷帽,露出那張與司清嘉足足有七分相似的臉。
姚杳驚呼一聲,想要逃離此處,偏生被金雀牢牢鉗製住,不得亂動。
她看向柳逢川,嗓音婉轉嬌柔,哀求:“川郎……”
所有人的視線,都不受控製的黏在姚杳臉上。
仿佛磁石和鐵器般,密不可分。
隔了好一會兒,他們又看了看司清嘉。
像,真是太像了。
司清嘉美麗高貴,超凡脫俗,似天邊高懸的明月;
而姚杳則柔弱清雅,如小家碧玉,沁潤人心。
兩者氣質雖然有著天壤之彆,但五官卻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
在場的主子們一個兩個都是人精,也見過不少後宅的醃臢事兒,豈會猜不到粉衫女子的身份?
定是柳逢川養在身邊的美妾,拿來消遣解悶的玩意罷了,否則也不會一口一個“川郎”。
男子成婚前養了個美妾,充其量隻能算是家風不正,無甚大礙。
偏生這麼個女子,和秦國公的掌上明珠如此肖似,也不怪旁人多想。
司清嘉不敢置信的瞪著柳逢川,腦袋一片空白。
他、他怎麼敢如此侮辱自己?
竟找了個和她有七成像的替身,沒名沒分豢養著,還弄大了肚子。
簡直無恥至極!
若是傳出去,自己的名節有損,哪還有臉見人?
司清嘉邊搖頭,邊踉蹌著往後退,像承受不住打擊。
旁邊的趙弦月神色陰沉,質問司菀:“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司菀眨眨眼,杏眸瑩亮亮的,剔透如水晶,出口的話卻讓趙弦月無地自容。
“瞧趙小姐這話說的,好像我才是那個惡人。
可你莫要忘了,不久前,要把私會外男的罪名壓在我頭上的,是你們;吵著鬨著要證據的,也是你們。
如今證據擺在眼前,姚氏的存在足以證明,柳公子心中傾慕之人不是我,這樣的證據,分量還不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