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星康複醫院,康複治療科辦公室。
言商目不轉睛盯著新治療師,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坐在她麵前的人是裴克文,裴克文誒——國際物理醫學與康複醫學會副主席、華國醫科大學康複醫學院院長。
他是康複醫學領域公認的最傑出的脊髓損傷治療師,最牛掰的戰績是曾幫助一位頸髓損傷患者恢複行動能力,有很高的學術地位和影響力。
遙不可及的大牛,怎麼會成為她的治療師?
“言小姐,你已經盯著我看了十分鐘了,請問我是不是哪點長得令你不太滿意?”
裴克文百無聊賴地翻閱言商的病曆,覺得上麵寫得不完整,應該再加上一條——
眼睛不好,大腦反應遲鈍。
言商眉頭深鎖,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感。
“您真的是裴克文?走錯辦公室……或者走錯醫院了吧?”
逸星這座小廟,何以容得下他這尊大佛?
裴克文揉了揉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哪都沒走錯,我就是來這上班的。”
“這家醫院請得了您?”
言商從殘疾開始就在這家醫院做康複訓練了,這麼多年,彆說做治療了,能請來這裡參加活動的,最高級彆也就是首都地區其他醫科大學康複醫學院的院長。
這位享譽國內外的頂尖醫生在這工作,彆說她,可能院長都不敢想。
“反正我是受人所托就對了,你隻需要知道,有人破壞了我的假期、逼迫我上班!此仇不共戴天!”
裴克文越說越激動,咬牙切齒,在空氣中揮動著自己的拳頭。
此情此景,言商頗為意外。
一直以為這些行業大佬都是不苟言笑、嚴肅又一本正經的,沒想到他這麼有活人氣息,又幽默風趣。
言商小心翼翼地問道:“我能問問那個人是誰嗎?”
不會是霍楚凡吧?
可是他應該不認識也沒有關係認識裴克文才對,不然他肯定早就請裴克文來幫她治療了。
言商想了一圈,自己身邊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脈。
天降救星?
不太現實,從天而降的東西,大概率都是陷阱。
裴克文眯起危險的眸子,“小妮子,問題那麼多。如果那個人和你想的不一樣,你就不治了?還是會治的對吧,所以那個人是誰,根本就不重要。”
說得有道理,可是不重要的話,為什麼不能告訴她?
分明有人故意隱瞞。
言商警惕地看著裴克文,後退幾米,堅定地說道:“不知道是誰的話,我就不治了,反正我本來也沒那麼大本事請您來幫我治療。”
她說完就要走,一點留戀和不舍都沒有。
“小妮子,氣性這麼大?!”
裴克文一下就瞪大了雙眼,第一個拒絕他治療的人出現了。
曾經有多少人求他而不得,如今日子也是難過了,居然被人拒絕了!
言商調轉輪椅方向,一堵肉牆擋住了她的去路。
她順著筆挺的西褲往上看去,男人窄腰寬肩,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長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
他眼角的淚痣在白皙的皮膚映襯下十分明顯。
言商有些意外,“紀桑桑的爸爸?你怎麼在這裡?”
裴克文噗嗤一笑,“淮川,你怎麼混的?你這麼幫言小姐,人家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紀淮川眼神淩厲得像劍一樣,朝裴克文投去,“您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言商尷尬得直抓頭發,欲哭無淚。
之前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認識倒也情有可原,人嘛,忘性大,總要有點提示來刺激刺激塵封的回憶。
可現在知道他叫紀淮川,她還是不認識這個人。
紀淮川到底是誰啊,為什麼他會認識她?而且,更重要的是,為什麼他要請這位大佬來給她治療?
雖然她幫過紀桑桑,但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紀淮川敏銳地捕捉到她的情緒,問道:“言商,你好像很不想看見我的樣子。”
言商咬著下唇,倒也用不著那麼刻意喊她的名字,顯得她很沒有良心的樣子。
“怎麼會!我和你無冤無仇的,怎麼可能那麼做?”
“因為你心虛。”
被說中了,言商揪著衣角繞手指。
想狡辯,想想又算了,丟人現眼的。
乾脆實話實說。
“雖然我覺得你很熟悉,但我真的不認識叫紀淮川的人,你認識我那是你的事,我什麼錯也沒有啊,你那天跟我生哪門子氣。”
“好好好,是我錯了不該生你的氣。那我們從現在開始,正式認識一下。你好,我叫紀淮川。”
言商愣愣地看著那隻伸出來的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
她回握,“你好。”
他的手沒有想象中那樣硬,反而軟軟的,熟悉的感覺又上來了。
言商像被燙到,迅速縮回了手。
裴克文在一旁吃瓜吃得起勁,適時打岔。
“小妮子,你已經知道幕後的人是誰了,這下可以放心讓我治療了吧?”
言商還是猶豫,“您那麼厲害,收費肯定很高,您先告訴我價格,我再決定要不要治療。”
如今霍楚凡要跟她離婚,治療費用太高的話她根本無力負擔,手上有多少就用多少吧,她不想再欠霍楚凡的了。
裴克文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怎麼想給這個小妮子治病這麼費勁呢?
他掐著人中,“不要錢,求求你了,讓我治病吧。雖然我正在放假,但我是真的醫者仁心,很想助人為樂啊!”
紀淮川一旁附和,“一切費用我來承擔。”
“天底下有這麼好的事情?”
言商不敢相信,感覺自己好像走進了一個專門為她量身定做的殺豬盤。
最終目的嘛……
她默不作聲,雙手貼上腰子的所在位置。
裴克文就要崩潰了,哪來的犟驢?
紀淮川察覺到他火氣越來越大,趕緊拽著他到位置上坐下。
“舅舅,您先在這玩一會,我和商商單獨聊聊。”
說罷,趕緊推著言商離開了辦公室。
裴克文這個人,順著他,他就十分好說話,逆著他,就容易炸毛。
紀淮川好不容易才求得他幫忙,要是他不高興不管了,那就難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