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還要走多久?”
兩人在迷霧中穿行,再一次看到姐姐視若無物從自己麵前走過,少女忍不住發問。
方銘看著遠處雲霧翻湧,“無形之子已經死了,這迷失之地很快就會崩潰了。”
“那我們要怎麼辦?”
“等迷失之地消散。”
“那現在這是要去哪?”
“乾等著無聊,隨便逛逛。”
看著方銘理所當然的模樣,程雙秋一陣氣悶,“那您能放我下來嗎?”
方銘低頭看著少女平靜地和他對視,真摯的眼神企圖說服他,方銘笑了,
“放你下來我會更無聊。”
“為難一個殘疾無助的少女會讓你感到愉悅嗎?”
方銘厚顏無恥地回應,“這都一路抱過來了,現在你說為難是不是太晚了。”
少女垂下頭,不再與男人對視,聲音有些低沉。
“我受傷了。”
周遭的景象不再變化,停留在一間辦公室裡,一片狼藉。
方銘停下腳步,“剛剛混亂中受傷了?傷到哪了?”
剛剛跟無形之子打架的時候確實有幾分凶險,方銘不能時刻顧及到她的情況,少女被戰鬥的餘波涉及到也正常。
隻是看她現在狀態良好,想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程雙秋沒有過多解釋,垂首低聲,“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會就好。”
方銘頓時感到奇怪,他將輕柔的少女放在辦公桌上,露出儘量不嚇哭小朋友的溫和笑容,
“既然我帶你玩刺激的遊戲,你受傷了我也不會坐視不管,讓我看看?”
程雙秋看了眼方銘,視野裡男人臉上在一眾“貪婪”“饑渴”“戲弄”的字眼中,居然顯露出一個小小的“憐惜”。
真是讓人意外,少女心裡嘀咕。
方銘看著這個過分乖巧的家夥,心裡想難道傷到了比較難堪的地方?
那位置怎麼可能傷得到?天地良心他可還沒動手呢!
方銘戴上隱形眼鏡,看了眼女孩的信息,劃到狀態欄……
【狀態:足部擦傷】
虛驚一場,他鬆了口氣,眼神看向程雙秋的腳。
少女穿著學院的校服,藍色打底白色條紋,上身短袖下身長褲。
雖然殘疾但還穿著小尺碼的小白鞋配上白色棉襪,將肌膚遮掩得嚴嚴實實的,整體氣質倒是很有青春少女的清純感。
方銘把手伸向那無力垂落的小白鞋上,半空中兩隻潔白素手抓住他的手腕。
程雙秋有些心慌,不安地問方銘,“你……你要乾嘛?”
方銘十分冷靜,“你腳受傷了,我給你看看。”
程雙秋心裡更加緊張,不明白他是怎麼看出來的,連忙婉拒,
“彆,沒事的,休息會兒就好,我的腳又沒知覺。”
方銘另一隻手抓開少女的兩隻手,“沒知覺你怎麼知道嚴不嚴重?我看看……”
“我說不用!不用!!!”
從見麵到現在一直以來表現得很乖巧的少女突然發了脾氣,朝方銘生氣地大喊,垂頭弓腰,手死死拽在一起。
“對……對不起。”
辦公室裡一陣寂靜,程雙秋心裡一陣絕望,不知道怎麼抬頭麵對那個男人。
他不會生氣吧?
片刻後,她感覺膝蓋傳來一陣異樣,連忙抬頭,發現方銘已經躬身在她麵前,扶起了自己的右腳。
“我這人很壞的,你越是不讓我看,我就越是很好奇……”
“等等……”她出聲製止,抓住男人的手臂,低聲哀求,“很醜的……”
少女的聲音清脆悅耳,哀聲時更是讓人止不住憐惜之情,“從小的殘疾,肌肉萎縮,跟雞爪一樣皮包骨,求你……求你彆看……”
略顯粗糙的手擦過少女眼角的濕潤,辦公室裡陷入一陣沉默,隻有細微的窸窣聲。
一隻小白鞋被放在椅子上,上麵還掛著一隻襪子。
程雙秋看著自己褲腳卷到小腿處,自己最鄙夷的足部在被輕輕擦拭,無論看幾次,自己的腳總是很難看。
“其實沒有很難看。”
方銘輕聲說,“缺陷是小眾的美,隻是你自己不能欣賞而已。”
莫名其妙當著知心大哥哥的角色,方銘說著哄小孩的話,“你容貌已經足夠出眾了,……至少它足夠白,而且小巧可愛?”
程雙秋又把頭埋進長發裡,“非常糟糕的發言,大叔!”
方銘毫不在意,“起碼我認為你不缺乏追求者,不是嗎?”
少女搖晃著頭,“我去年收到的情書在廢品站賣一塊二,也不止一個人跟我當眾表白,說他不介意我的殘疾,要照顧我一輩子這種話。”
“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這種說法很惡心,所以讓姐姐把他們都打得不敢靠近我。”
“隻能說他們吃了不會說話的虧。”方銘仔細觀察半天,終於發現這隻腳沒受傷,默默放下,把她另一隻腳抬起來。
“大叔……你有對象嗎?”少女把手死死纏繞在一起,悶頭發問。
“沒有。”方銘麵不改色,繼續說,
“但如果說女人的話,那數量可能你們一個宿舍都擠不下。”
“喔……真了不起。”
辦公室裡又陷入沉默,窗外的迷霧四處飄逸,好似在圍觀。
“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說?”
程雙秋突然抬頭,撩起發梢,平靜地看著方銘。
“什麼?”
她複述,“你說那些跟我告白的人不會說話,那如果……如果是你,你會怎麼說?”
方銘拿起棉襪往上套,抬頭看著有些奇奇怪怪的少女,“你認真的?我可不會說什麼情話。”
“我……就想聽聽。”
“末世以來,我見識過很多漂亮的女人,有些本身的容貌並不是那麼一鳴驚人,但在某些時刻她們身上流露出來的氣質形象才是最吸引我的。”
“有個臉上留疤的女酒鬼總是偷摸用母語罵我是混蛋,說我連她那副樣子都看得下去,但其實她在我眼裡有著格外獨特的魅力,她那道傷疤並不是缺陷,反而是一種奇妙的美感。”
“你知道當我溫柔地摸著她的傷疤的時候,那殺人不眨眼的雇傭兵緊張失措的模樣有多動人嗎?”
程雙秋看著方銘一邊說一邊幫她把鞋穿好,心裡湧起奇怪的感受。
就好像自己縮在他懷裡看著他跟那隻怪物廝殺的時候,那種刺激的感覺幾乎讓她難以自抑。
少女輕聲指責,“用對彆的女人的情話來敷衍我,大叔你真是糟糕透頂!”
伸手環過脖頸,將他的頭拉過來,一字一句地說,“我想聽我的版本的!”
方銘不能理解少女的想法,可能是因為他的青春早就埋在工地裡了。
“你很漂亮,但如果隻是長得一副好麵孔,那也隻是這樣罷了。”
“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在迷霧中看到一個安靜的少女坐在輪椅上,看起來乖巧討喜。”
“這麼安靜乖巧的女孩,讓我忍不住想把你的輪椅奪走,想看你驚慌失措的模樣,想看你踉蹌掙紮的模樣。”
方銘把少女抱起來,迷霧中的風帶起發絲,聞到一股清香,
“比起你完美無瑕的容貌,你殘缺的模樣更加吸引人。”
“真是讓人喜歡的女孩,特彆是你那小巧無力的腳,很可愛。”
程雙秋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又低頭看著自己的小白鞋,感覺呼吸一陣急促,心臟越跳越快,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另一個視角裡,眼前一個個讓她感覺難以入目的字眼裡,突然看到一個格外耀眼的……
慕…殘…
……
少女拉住脖頸,輕輕抬頭,如蜻蜓點水……
然後點水,再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