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清在一樓的傷病區的辦公室裡調藥。
她穿著那件洗得舊色明顯的白大褂,但更加襯得她肌膚潔白如雪,長發紮成單馬尾,齊劉海高鼻梁,長著一副柔和的麵相,隻是神色上卻透出清冷的意味。
她是城中村衛生站唯一的醫師,不愛說話但性子良善,平日裡經常幫大爺大媽治療腰腿酸痛的老毛病,深受街坊鄰居喜愛。
當時末世爆發時正在社區院裡義診,災難降臨後就在院子裡搭建臨時的傷病區治療受傷的人。
吳大勇帶著人來的時候也對她很是尊敬,畢竟她是這裡唯一的醫生,在這危險的世道誰都有受傷的時候,她也安心在這裡繼續照顧病人。
吳大勇被戳瞎的左眼就是她包紮的。
隻是……這種和平還能維持多久?
李秀清眼神裡露出一絲倦意,看向辦公室拉簾後麵。
她的辦公室被她用作臨時病房,專門救治一些不太方便露麵的傷者。
她拿著調好的藥走進隔簾後,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女人躺在那裡,女人臉色蒼白,身上布滿被毆打的傷痕。
“我給你上藥,可能有些痛,忍一下。”她輕聲對女人說。
女人盯著李秀清的臉,發出瘮人的慘笑,“李醫生,有用嗎?我多活一天,就要多受一天折磨,哈…哈哈哈……”
李秀清看著女人淒涼的笑容,沉默了片刻,隻能說些空洞的安慰:“活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希望…哈哈…希望!”她瘋了似的抓住李秀清的手,把她拽過來,“昨天!我親眼看著我丈夫死了,他被喪屍撕成碎片!”
“那一瞬間,我腦子還來不及悲傷,我就嚇得渾身發抖,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我也希望有奇跡,但他們還是來了……夜裡,他們把我拖出去,我哭喊,我求饒,我也希望有奇跡,可是呢!”
“我隻聽到那群畜生在我耳邊笑!笑得多開心!”
女人抓住李秀清的衣領,睜大的眼睛裡滿是血絲,盯著她嘶吼,“那時候希望在哪!李醫生你又在哪!!!”
李秀清冷靜地看著女人,隻是眼神裡流出些許無奈和倦意,“我無能為力,很抱歉。”
女人好像想到了什麼,放開了她,笑得更加怪異,“不用道歉,李醫生,你比我漂亮多了……嘿嘿,他們不會放過你的,哈哈哈!”
“那群畜生不會放過你的!你會變得跟我一樣!不!你會比我還慘!哈哈哈……”
她瘋了,女人接受不了丈夫死去,更接受不了自己以後要麵對的黑暗生活。
李秀清輕歎一聲,從角落拿出藏好的鎮定劑,讓女人漸漸失去意識。
為女人仔細上好消炎的藥,她坐在病床上許久,剛才那聲嘶力竭的悲鳴讓她愣神。
她晃了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準備去調配新的藥劑。
兩個大漢從門口走進來,直接走到李秀清跟前,“李醫生,吳老大叫你上去一趟。”
李秀清眉頭一皺,平日裡這些打手進房間還是會敲門打聲招呼,今天直接肆無忌憚地闖進來。
壓下心裡的煩躁,她應了一聲,“是他身上的傷要換藥了麼,我拿藥,你們稍等。”
“快點喔李醫生,老大最近心情不太好,慢了我倆可得挨一頓罵。”
倆壯漢眼神一直打量著李秀清那清瘦的身材,下意識舔了舔口水。
哥們幾個眼饞這標致娘們好久了,可惜老大一直壓著不給玩。
沒想到啊,經過昨天死裡逃生,今天就福從天降了!那哥們肯定替死去的兄弟多耍兩次。
李秀清備好了藥,心裡不安感越來越明顯。
這時候,她看到那兩個混蛋對著床上的女人動手動腳。
來不及多想,她打斷那兩人的動作,“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好,李醫生,咱走。”
……
老邁的喪屍拉扯著瘸腿撲向眼前的女人。
女人滿臉嚴肅,靠著敏捷的身手擦過喪屍身側,雙手持柴刀對著喪屍的後頸砍下。
刀口沒入脖子幾寸,力量帶著喪屍摔倒在地,很快沒了聲響。
女人鬆了一口氣,想把刀提起來,發現刀口卡在喪屍屍體上。
而在她身後,又一聲嘶吼響起。
她頓時大急,直接棄刀避開,退後好幾個身位。
看著眼前的喪屍撲麵而來,程一夏睜大雙眼,心裡大急。
危急時刻,一陣破風聲中,一柄巨大的雙刃長柄刀從側邊揮下!
喪屍在空中被巨大的蠻力攔截下來,帶著血色的長柄刀直接貫穿喪屍的腹部,持刀人單手一擺,刀刃揮出,喪屍直接被攔腰砍斷。
程一夏看著瞬間被分屍的喪屍,愣了神,“好帥……”
看著方銘回頭看她,她立馬彆過臉,給自己找補,“好他娘帥的大刀,借我耍耍。”
“你拿不動的。”方銘收回陌刀,冷靜地對她點評,“有力量,但不多;夠果斷,但彆愣神。你愣神的功夫喪屍群就能把你吃光。”
“知道了。”程一夏把自己的柴刀拔出來,細細擦乾淨上麵的血跡。
方銘倒是很意外,因為這暴躁女人出來一路上倒是很聽話。
“我還以為你會不痛快地罵兩句,罵我騙了你。”
程一夏挑眉看他,輕咬下唇,似乎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就不能默契地不談這件事嗎?靠!
她心裡斟酌著回答,然後煩躁地抓了抓頭發,“老實說,我恨不得殺了你。”
“但我又能怎麼辦呢?誰叫我好死不死栽在你手裡,你現在成了咱高高在上的主子!”
“退一萬步講,彆說你騙我簽這個他娘的主仆契約了,就算你真的一刀紮在我腦殼上,也隻能算我晦氣。”
程一夏蹲在地上,撿起幾枚硬幣,盯著發呆。
方銘覺得她像一隻被暴雨淋濕的流浪狗,很努力地不讓自己淋得太濕,以至於看起來太狼狽。
“嘿,那個……”她突然抬頭看方銘,神色奇怪,“你早上說的,我答應認你當主…你就不再勉強我那話,還算數不?”
方銘本來想調戲說我可沒答應什麼,但看著又聞訊而來的幾隻喪屍,隨口應道,“算數。”
程一夏站了起來,看著男人揮舞血色陌刀的背影,就像末世中最可靠的戰士,她小聲說著什麼……
“那我就姑且相信你了,畢竟你要來硬的我也沒轍。”
天色有些昏暗,感覺要下雨了。
臨海城的夏季總是多雨的。
她抬頭看一眼天,安慰自己:至少還活著,一切都不會太糟糕。
喪屍廝殺的兩個身影中,程一夏還問了一句。
“你說的那個地方還要走多久啊?”
“前麵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