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趕到家族大殿時,壓抑的氣氛幾乎凝成實質。
楊雁跪在大殿中央,素衣裹身,小腹已明顯隆起。
她倔強地昂著頭,與端坐主位的楊一方對視。
父女之間仿佛有無形劍氣在交鋒,割得人皮膚生疼。
"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一個女兒!"楊一方突然拍案而起,紫檀木的案幾應聲碎裂。
"未婚先孕!你可知這在道盟世家中是何等醜事?!"
聲浪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落下。
幾位長老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楊戩注意到,他這位爺爺雖然暴怒,但指尖卻在微微顫抖。
對方眼中閃過一絲的傷心難過轉而變成了憤怒。
不過這對於擁有天眼的楊戩來說,哪怕是隻一瞬間也被捕捉到了。
這位向來以威嚴著稱的家主,此刻內心遠比表麵看起來要複雜得多。
"爺爺。"楊戩上前,輕輕按住楊一方的手腕。
他始終想不明白怎麼自己女兒出去一趟,回來就直接給了他一個大驚喜,秒變外公!
而楊雁跪在地上,始終一言不發。
楊一方看了眼最疼愛的孫兒,胸口劇烈起伏幾下,終於重重坐回主位。
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戩兒,你說這叫什麼事"
殿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等著家主決斷——是雷霆震怒將楊雁逐出家門,還是
楊戩沒有立即答話。
他神目微睜,看到楊雁腹部已經微微鼓起。
想來也有些許時日了!
"爺爺。"楊戩輕聲道,"小姑既然回來了,總該聽聽她的想法。"
楊一方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你當真要嫁給那木人直不可?"
“你可知我們楊家是道盟世家!那木人直不過是個開采隊的小頭目。”
這句話問得極輕,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心上。
楊雁身子一顫,眼中瞬間盈滿淚水,但回答卻斬釘截鐵:
"爹,我楊雁此生非他不嫁!"
四個字,擲地有聲。
大殿內一片死寂。
楊一歎緊張地攥緊拳頭,幾位長老交換著眼色,而楊戩將這些全部儘收眼底。
此刻是該楊一方這個家主來做決定了。
楊戩其實也明白,楊一方暴怒的外表下,藏著的是一位父親對女兒選擇的無奈與擔憂。
在古代門當戶對真的看的很重,更何況是道盟頂尖世家楊家!
"好好得很!"楊一方突然冷笑。
沉默許久他繼續道:"我可以答應你!"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老家主猛地起身:"下個月便舉辦婚禮,不過他必須入贅我楊家!"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若他敢說半個不字"
"不會的!"楊雁終於哭出聲來,"他答應過的答應過的"
楊一方背過身去,不願讓人看到自己發紅的眼眶:"都退下吧。"
眾人陸續退出大殿,唯有楊戩留在最後。
他看見自己的爺爺手臂在微微發抖,臉上儘是愁容。
"爺爺。"楊戩輕喚一聲。
"戩兒啊"楊一方聲音沙啞,"你說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楊戩搖頭,走到對方身旁。
神目微柔,輕聲道:"我知道爺爺你的難處,畢竟你身上擔負著整個楊家,家主有家主的難處,
自然您也是小姑的父親,父親也有父親的苦心!小姑會明白的。"
楊一方怔了怔,突然苦笑:"你才八歲,說起話來倒像活了幾百年似的。"
“如果我當初再狠心一點,不讓她出去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楊戩沒有再接話,隻是安靜的站著。
而楊一方看向楊戩的眼神,怎麼看怎麼滿意。
原本還複雜無比的心情卻因為楊戩突然好了很多。
他的這個乖孫簡直就是楊家天選的下一任家主!
這時他突然開口道:“戩兒,你想不想做下一任楊家家主!”
不知道為什麼,楊一方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
就連楊一方他自己也不明白,按理來說現在的他其實還正當中年。
正是一個家主剛剛邁入“巔峰”時期的時候,而楊戩不過就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怎麼看也不可能現在問這些。
楊戩在聽到這番話後,心中雖然有些疑惑。
不過還是出口道:“爺爺,我現在還小,說這些是不是太早了?而且孫兒誌不在此,將來孫兒還打算去拜訪王仙芝呢!”
此話更是給楊一方上了一個強度!
尤其是後麵那句,說是拜訪,其實不就是要去挑戰嘛!
就這樣爺孫二人靜靜站著,誰也沒再說話。
半月後,楊家張燈結彩。
雖然婚事辦得倉促,但該有的排場一樣不少。
道盟各世家都收到了請帖,就連王權家都派了費管家前來道賀。
其中也有一些人是來看笑話的,畢竟未婚先孕在整個道盟那都是獨一例的。
"聽說了嗎?新郎是個開采隊的小頭目!"
"楊老家主的臉都丟儘了"
"噓,小點聲,楊家的那兩位公子就在那邊"
竊竊私語聲中,楊戩與楊一歎淡定地站在喜堂門口。
而楊戩他今天特意穿了身銀白長袍,眉心銀紋用朱砂描過,顯得格外醒目。
任何帶有惡意的目光,隻要觸及他的眼神,都會不自覺地避開。
"吉時到——"
隨著司儀高唱,新人入場。
木人直一襲大紅喜袍,清秀的臉上帶著緊張,但步伐堅定。
當他牽起楊雁的手時,楊戩分明看到姑姑眼中閃爍的淚光。
拜天地時,楊一方端坐高堂,麵色陰沉得像要滴水。
直到夫妻對拜結束,他才緩緩起身,從袖中取出一物。
"木人直。"老家主聲音冰冷,"希望你日後能好好對待雁兒!不然老夫”
楊一方的語氣略帶威脅。
木人直雖然被楊一方盯得有些發述,但還是鄭重道:"小婿定不負嶽父厚望!"
楊一方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但楊戩看得真切,楊一方雖然語氣儘是不滿。
可話裡話外都是在為楊雁“打算”!
畢竟怎麼說也是他從小養大的寶貝閨女。